第五十九章 為卿守護(1 / 2)

隻是烙芙這次插了這個嘴,讓西苑院落中頓時靜默無聲,甘羅雖然機敏善辯,但畢竟隻是十幾歲的孩童,烙芙說的話讓他不免尷尬,烙芙逞了口舌之快後發覺無人搭理,加之宮齊也在低頭冥思著什麼,倒是沒再次為這次的談話雪上加霜,空氣中飄浮著無言的靜獈,而不知從何處刮來的秋風又吹下無數片紅葉,紅葉不甘地在空中打了幾個旋,才翩翩然落下,當紅葉輕飄飄落在地麵之上時,宮齊開口了,淡然的神情,淡漠的語調,卻讓甘羅猶如獲得大赦,把他從無言地窘困境地中及時解救了出來。

“你,可識得張唐?”

甘羅終於舒了口氣,答曰:“談不上相熟,曾經有過數麵之緣,但不知先生如何知曉?”

“如此甚好,”宮齊轉身看了眼烙芙,眼神中竟是濃的化不開的眷戀以及難舍,就這麼看了片刻,當甘羅以為他不會再有下文之時,宮齊卻又說道:“烙,替我取些墨硯來,好麼?”

烙芙雖然偶爾也犯犯迷糊,但遇到正經事總是冰雪剔透,畢竟是受過十幾年的高等教育,所以此刻聽宮齊向她要些墨硯,立即又聯想到他剛才的反常,心中清楚宮齊哪是真心想要墨硯,不過是找個借口將她支開罷了,但烙芙就想不通,看之前的情況宮齊與甘羅不過是初次見麵,他們兩半生不熟之間要談些什麼,難道還需要避諱她麼?

“好罷,我這就去。”

烙芙心中雖然猶疑,但還是點頭轉身走進廂房,宮齊目送烙芙離開院落,眼見她的身影被廂房房門掩住之後,這才回首,重新將目光放在甘羅身上。

甘羅雖然年紀尚幼,卻也不是個傻瓜,他見宮齊忽然把烙芙支開,心中暗自猜度宮齊的用意,最終百思不得其解,甘羅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何淵源,甘羅甚至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有一點甘羅很清楚,隻怕他接下來要與他談論的話題,多少會與那個被支走的“酒仙”有關,酒仙是別院中的食客們為烙芙取的雅號,私底下包括武珂在內,他們都這麼稱呼烙芙。

果然,宮齊回過頭來沉吟半晌之後,目光投向遠方,輕輕喟歎道:“她即將入宮為妃了。”

“先生,請饒恕甘羅的無禮,甘羅心中有疑問,不知何解,想請教先生。”

甘羅從踏入這個院落之後,這個疑問就縈繞在他心頭,對麵這個如謫仙般脫塵的男子,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明明是對烙芙無限眷戀,而他明明知道烙芙再過幾日就要入宮為妃,也明明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他更應該知道她如果入了宮,可能他們之間這輩子都無法執子之手,為何他的眉眼之間隻見淡淡的惆悵和輕微的落寞?難道他與烙芙之間並非他所想所見的那般?

宮齊心明如鏡,何嚐不知甘羅心中所惑,但其中關係錯綜複雜,他又豈能一語道哉?所以宮齊沒有給甘羅將問題問出口的機會,隻是凝神信手拈起一枚飄在空中的紅葉,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枚紅葉如筋骨般的葉脈,方才開口,隻是話題卻被巧妙地岔開了。

“你的祖父,是為人所陷害,遭人所迫而死於異鄉,你,難道甘心一輩子客居於相府?”

甘羅年紀不大,但此事卻隱藏在他心中已有多時,不錯,因為祖父甘茂之死,他曾經恨過,也曾經迷惘過,奈何他年幼言輕,縱然滿腔不忿,又能奈何?思及此,甘羅斂起麵上的嬉笑之色,微微自嘲地回道:“先生說笑了,甘心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若不客居於此,恐甘羅早就隨祖父去了陰曹,那些曾經迫害我的人豈肯善罷甘休?”

“糊塗,”宮齊將紅葉丟棄於地,然後走向滿麵落寞的甘羅:““你豈能如此輕易就低頭認輸?況且眼前就有個大好時機,可讓你一飛衝天,但且看你如何把握!”

甘羅初聞此言,頓時不敢置信地看著宮齊,然後雙眸中燃起炙熱的火焰,他日思夜想的事情,就是能夠離開丞相府,開辟出屬於他的天地,暫且不說要為祖父報仇雪恨,單單揚眉吐氣也足夠讓那些曾經迫害他們的那些人膽戰心驚了吧?於是甘羅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好時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後聽了宮齊的娓娓道來,甘羅如茅塞頓開,原來他之前為呂公去做說客,說服張唐出使燕國,然而聯燕攻趙對於秦來說,畢竟還不是上上之策,怎樣才可以讓秦不費一兵一卒,卻又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此隻有從趙王那裏著手,他如果能夠代表大秦出使趙國,利用趙王害怕秦燕聯盟對趙不利的心理,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利益,可惜還是那句老話,甘羅雖然聽懂了宮齊話中的意思,也有信心能夠說服趙王,為秦爭取最大的利益,但他畢竟人微言輕,聯燕攻趙當初是呂不韋的主意,呂不韋為人私欲重,不能聽取良言忠諫,他斷然不會推翻他自己做的決定,而采納甘羅的意見,秦王那裏固然可試,隻是甘羅出自丞相府,若秦王不肯相信他,他又因此得罪呂不韋,那麼秦國雖然廣闊,但甘羅相信此間再沒他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