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醒了。〞字字嬌媚。
夏繚歌起身,目光陰恨,卻虛弱地笑道:〞你終究改不了本性,迫不及待地便來了。〞
〞姐姐,此話怎解?〞
〞小時候,你這一房因叔父不務正事,整日愛娼愛賭,家底微薄。那一年,爹爹特在江南為我定製新釵。我不慎在你麵前說露,第二日,你便戴了一支流金步搖在我麵前炫耀,三日不曾摘下。〞
〞後來,我才知道,那竟是你將自己生母所傳的玉鐲與七堂妹所換。〞
〞你從小就這樣,可笑似的倔強炫耀。哪怕自傷,也要高人一等。〞
〞哼。〞夏嬈歌邪邪地笑著:〞那姐姐這麼了解我,就不會怪妹妹搶了姐姐的一切吧。〞
〞一切?〞
〞其實姐姐遭劫,是我自己向叔伯們舉薦來頂替你的。昨夜之事,也是我一手所為。往後,夏府也隻會鼎力助我一人登位。〞
〞從今後,姐姐便隻是我的影子了,一枚廢棋。還不如從前的我。〞
〞你既然已經奪了我的一切,為什麼不殺了我?〞
〞姐姐,你怎麼笨了。〞夏嬈歌指尖輕挑。〞你,背夫與人私通,被抓正著。是我在世子麵前苦苦哀求,你才得以苟活。你爹,我的叔父,自然會對我感恩戴德,傾全力相助。〞
〞哼,你不怕我告訴我爹?〞
〞告訴有用嗎?你已經不中用了,難道還要為了你,把我這個有用的給撤下。更何況,敢留你,便不怕你!〞
夏繚歌望著她狠厲的模樣,不禁癡癡地笑出了聲來。
〞我還真以為,你有這麼厲害呢?〞
〞從我入府開始,你便在算計我,故意接近我,討好我。可偷龍轉鳳,冒名頂替,將我半夜扔在假山後,嫁贓我與人通奸,是你一個人絕對辦不到的。〞
〞能做到這樣滴水不漏的,想必是你身後的那個人吧。你不是不想殺我,而是不能殺我。是她授意讓你留著我的吧?〞
〞留個把柄,免得將來壓製不了你。〞
她竟能一眼識破,看著繚歌輕笑的麵孔,夏嬈歌恨恨道:〞真想殺了你。〞
〞不過。〞嬈歌饒有深笑,〞今日往後,你將要被罰到司庫房做洗婢,我會好好關照姐姐!〞
說完,她緩緩離去。
頭上滿鬢銀花玉片,刺得繚歌雙目流淚。
〞從今後,這天地間就隻剩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了。〞
曾有的一片真心,終是,自己太傻。
這世間,女子生當如梅。
頂風傲雪,唯有自己。
次日。她便從牢中打發了出來。世子仁德,將她終生發放在司庫房,終生不得出。
司庫房是府中存筆硯書畫,布匹絲帛之地。她是操洗女婢。專門清洗司庫地麵,雕架,門扇。
自她到後,原有的兩個操洗女婢,每日都在房中喝喝茶,抺抹粉,照照鏡子。
她每日天未亮便起,夜深沉才歸。
一連幾日,腳裸都已腫起。
鏡中容貌,越發消瘦。
一日暴雨而至,司庫房中的畫閣,窗閣大開,被刮斷。
滿身肥肉,一臉黑皮的庫管劉大人。
叫著讓繚歌去清理掃打。
繚歌步履緩慢地走到了畫閣。一身濕透的一層一層打掃起來。
臨到流英櫃時,她腳痛不穩,跌在櫃旁,一卷畫軸滾了下來。
她一收袖,畫軸順勢展開來。
她一看,是一幅大雁南歸圖,筆鋒秀麗,用墨均勻,裝裱精美。
落款是,易王長子胤。
是公子胤的畫。
繚歌,心喜。淚如雨下,像是,漆黑裏望見一瞥星光,她想起在茂溪,在公子胤的懷裏。
〞在下,易明胤。夫人,冒犯了。〞
那種溫暖踏實充盈心間。
她看下落款時辰是八月二十五,今日是二十六日,應是送來裱好,明日在送回給公子胤的。
她望了望手上的臂釧,把它褪了下來,沿著潔白如新的軸紙,狠狠刮下。
臂釧宛如一朵梅花盛開雪地裏。
入秋後,兩日暴雨,雨過天晴,可庫房裏卻迎來了晴天霹靂。
大公子易明胤的新畫,被人惡意損壞。公子胤大怒,下令徹查。
劉大人滿臉諂笑,送走總管大人。
他滿臉怒容,狠聲斥令。〞說,到底是誰?到底是哪個小賤人?敢把公子的畫弄壞!〞
〞快點,站出來交代,否則讓我查出來,我一定扒了她的皮。〞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一個一個的查了下去,最後,進入畫閣的是,那日去清洗的夏繚歌。
〞是我,是我做的。〞繚歌大方站了出來。〞你們把我綁了,去見公子胤,以贖司庫房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