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蠍子(1 / 3)

一個多月前的這天,江南的空氣中,雖還留有燥人的暑熱,但西風漸起,已有樹葉開始發黃。便是那躲在樹蔭裏的蟬兒仍舊高聲歌唱,可它的嗓音裏,也漸漸有了憂傷的氣息!

秋天快到了,秋天本就是一個憂傷的季節。

黃昏時分,李長天照例喜歡在自家的庭院裏吃茶。茶是今年的新茶,洞庭的碧螺春,去冬收集起來的雪水,用砂鍋煮沸了,再用這宜興的紫砂壺沏茶。茶葉在壺裏層層綻放,茶香自壺口陣陣逸出,李長天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又輕輕地撮了一小口。味道如昔,口感也如昔,隻是,他的心情卻再也無法如昔……

李長天忽地歎了口氣,視線又定格在了麵前的石幾上。那是一隻紅木的盒子,盒蓋上雕著一個笑臉,一個絕色美人的笑臉。這一定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一雙蛾眉鳳眼,一張含笑櫻唇,雖是寥寥的數筆,卻也勾勒得惟妙惟肖。更神奇的是,不管從哪個角度去看,都會覺得那美人似乎正含情脈脈地對著自己微笑。而盒子的四個側麵,則分別雕刻著一輪月亮:上弦月、圓月、下弦月及被天狗吃了的月亮,筆畫雖少,構圖也簡單至極,可看起來依舊讓人覺得很美。

但若是有人打開這盒子,就一定不會覺得美了。相反,心底裏湧現的,一定是恐懼。

盒子裏可不是什麼美人的笑,而是一隻用象牙雕成的骷髏頭,並且還有一隻金色的蠍子正從那骷髏的嘴裏鑽出!

蠍子有毒,金色的蠍子呢?金色的蠍子為何要從死人的骷髏裏鑽出?

沒有人見過金色的蠍子,但江湖上老一輩的人都曾聽關於金蠍子的傳說。那是一種關於死亡的傳說——據說,隻要有人收到那金蠍子,在接下來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就一定會全家死絕!別說是人,便是家中的雞鴨貓狗,乃至地上爬的螞蟻,都會全部暴亡,絕無活口。

金蠍子其實不是蠍子,而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一個幫派,但這個江湖中曾人人聞之而色變、心驚、膽寒的幫派,竟然有一個極溫柔的名字,叫做明月會。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詩人筆下的明月相會,絕對是一種美的享受。但若是有人與明月會相會,那便隻能是死亡的意味了。

沒有人見過明月會的人,除了死人!

死人不會說話,所以,江湖上從沒有人見過明月會的人。

甚至,也沒有人知道明月會設在哪裏,但明月會似乎又無處不在。百多年前,天之涯、海之角,都曾有過明月會所造成的殺戮。曾雄踞南武林多年的海南劍派,一夜之間,上下統共一百三十七口人,無論男女、老弱,全部暴斃;浙東恒遠鏢局上下四十八人,也是一夜暴亡;山西金刀門、雲南天王寨、湖南白鹿山莊……

金蠍子一出,人便死絕。明月會,殺人在月圓之夜。

但不知為何,明月會後來又銷聲匿跡,近百年來,再無蹤跡。直至日前,李長天突然收到一個包裹。

那天清晨,李長天照例來到他精心布置的書房。喝一壺茶,讀幾頁書,或者還可以寫幾筆字。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在他看來,飛魚幫是江湖中最有威勢的幫派之一,他李長天差不多也是江湖中最有權勢的人,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時間、空間卻並不多。無論如何,一個人處在那樣的位置上,便不再隻屬於他個人了。為此,他的書房不僅布置得極其典雅,防範得也異常森嚴,便是一隻蒼蠅、蚊子,也休想飛進去。但當他推開書房門時,卻發現了一個包裹,紅綢緞包著的包裹。李長天很是震驚,震驚得便要當場發飆。但當他打開包裹,發現裏麵是一隻紅木的盒子,盒子裏是一具骷髏,還有一隻金蠍子,他滿腔的憤怒變成了滿腹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