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子裏並沒有燃燈。
古夢雲獨自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很大。房間內一片漆黑,她眼睛睜得再大,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古夢雲也並非是想看什麼東西,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已聚集在鼻子上。她正在輕輕吸一口氣,氣流緩緩地自她鼻腔中流過,空氣裏所混合的所有味道都被她一一分辨出:
小米粥的味道,那是她今晚所吃的東西;淡淡的汗臭味,那是她大師兄莫向天身上的,晚上的時候,莫向天來看過她;細微香樟味道,那是她房間裏的樟木櫃子所散發出的;一點刨花油的味道,是那新來的婢女身上所留。當然,還有一絲淡淡的香味……
每一次醒來,她都能聞到這淡淡的香味!這究竟是什麼味道?
古夢雲嘴角又露出了微微笑意,其實,她並不能分辨出這種味道,但她知道,這種味道從未出現在過她的房間裏,便是古家堡內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味道。“一定是這異香有古怪!”古夢雲緩緩閉上眼睛,又開始嚐試運氣。這一次,她丹田內雖沒有像之前所出現的那種劇烈刺痛,不過,她體內的真氣也是無法聚攏,相反,卻是在迅速渙散。
古夢雲心裏漸漸平靜,心道:“我果然是中毒了,原先無法行功,還以為是自己身子太過虛弱,唉……”她轉念又想:“不過,我究竟中的是什麼毒?究竟是誰、又為何要對我下毒?”
一瞬間,古夢雲腦海中出現了很多設想,可幾乎每一種想法,都沒有確鑿的證據。
古夢雲必須去找答案,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隻好用盡全身力氣,突地一聲大喊:“來人呀!”
屋外立即有燈亮起,一年輕婢女推門進來,“小姐,你怎麼了?”
昏暗的燈光下,古夢雲一眼就看出了她眼中的慌張。古夢雲也變得很慌張,口中顫聲道:“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裏有人要殺我,他們還給我下了毒,太可怕了!”古夢雲的身子也已在顫抖,又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真的很害怕,不如這樣,你、你能不能留在房內陪我……”
那婢女本已如釋重負,此刻又麵露難色,道:“小姐,堡主吩咐過,您身子虛弱,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再說了,尊卑有別,奴婢可不敢睡在您的房間裏。對了,小姐,要是你還覺得害怕,那奴婢就守在門口,這樣的話,既不會打擾小姐的休息,小姐也不用覺得害怕了!”
“嗯,你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古夢雲似乎驚魂未定,眼睛也不住地東張西望,可房間內的光線還是太暗,依舊看不清房內的情形。眼見那婢女又要出去,古夢雲隻好又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出去?我適才驚醒,已全無睡意。不如這樣,你先陪我說會話?對了,你要是害怕李大哥責罰,我會替你去說!”
女婢女遲疑片刻,還是道:“小姐,我還是守在門口的好!”
古夢雲佯作失望之態,道:“好吧,那你將桌子上的燈點燃,房間裏若是亮著,我就不會再害怕了!”
燈已燃起,燃著的燈被放在桌上。
“小姐,那你好好休息,奴婢就在門口,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年輕婢女將油燈放在桌上,轉身欲走。古夢雲回道:“對了,你能不能將這燈放到我的床前,這樣的話,我不僅可以看到光亮,還可以感受到溫暖!”古夢雲的臉上又浮出笑意,她嫣然笑道:“你也是女人,你知道,女人其實最喜歡、最缺乏的便是這種溫暖的感覺!”
年輕婢女猶豫片刻,還是搬了張凳子,放在床邊,又將那燃著的燈放在凳子上。忙好了這一切,她不再同古夢雲說話,立即轉身離開。可她剛邁出兩步,古夢雲就又一次地喚住了她:“實在不好意思,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你能不能將我扶起來,在床上都躺了這麼長時間,渾身酸痛,若是能倚靠在床上,可能會舒服一點。”
年輕婢女無奈,隻得又轉回來去扶古夢雲。古夢雲又道:“謝謝你這些天一直照顧我,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唉,以前都是香香這丫頭照顧我,可現在她……你知道麼,方才噩夢中要殺我的人便是她,她、她滿臉血汙,還少了一條胳膊,又斷了一條腿,真的是慘不忍睹。夢裏麵,她衝到我麵前,大聲指責我對她一直都不好,還說是我害了她,又說要帶我去地下陪她……真是太可怕了……對了,你說,如果一個人真的害了別人,那被害之人的靈魂真的會回來找他麼?”
年輕婢女已經嚇得臉色煞白,兩腿也像是在篩糠一般。
古夢雲仍舊盯著她看,突然,窗外傳來一陣更鼓之聲。年輕婢女聽了,麵色一變,原先的驚恐似乎於那一瞬間消失,她輕咳一聲,道:“小姐,那隻是一個夢,並且夢通常都是反的。香香姐的事情,奴婢進來之前,也已聽說了。可發生這樣的事,真的怪不料您。每個人的福壽都是不一樣的,香香姐遭此劫難,也是她命裏注定,她、她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怪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