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的是很多夢。
我一直認為,很少有人能把夢做成我這樣,連續劇式,一集一集滾動播放。
在夢裏,我是一個殺手,不為金錢不為尊重,單純的殺手。這是個純潔的職業,隻為自己,與世俗界無關係。
大約是從三年前開始的,我的第一個夢,被追殺。和我的愛人喬其喬一起逃亡,我們都沒有殺人,隻是躲避。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叫他喬其喬,都說夢是人的潛意識的反映,可能是看張愛玲的書看多了。
這是一次失敗的逃亡,之所以說他失敗,是因為我們中必要死一個,而我,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拋棄喬其喬。我看著喬其喬被人殺死,看著他的靈魂飄向天空,我居然有前所未有的輕鬆,也許,我並不需要同伴,或者說,我不需要的是愛情。
我曾無數次回憶起這第一個夢,努力的去想每一個細節,我認定它一定有所暗示,但是,除了喬其喬,我什麼也記不清楚。
從那晚之後,我在夢裏有了一個固定的職業——殺手。
我經常會把我的夢講給別人聽,大家不外乎都是詫異。在他們眼中我是可愛溫和的,和冰冷的殺手不搭一點邊。隻有我知道,夢裏的我才是真的我。我討厭自己對別人的笑容,討厭自己對別人的忍受,沒有人知道我陽光燦爛的笑靨下掩埋著怎樣的仇恨,沒錯,一定是仇恨。因為我的軟弱讓我從小大大積累了無數仇恨,為了我在人前甜美的形象我無處傾訴。而這一切,都在我的夢中得到了發泄。我無數次感謝上蒼給了我這樣的機會讓我找尋到真實的自我。盡管在夢中,我也很滿足。
精通做夢的人都知道,在夢中從事體力勞動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因此,殺人,需要高度的精力集中。殺手需要各種各樣的武器,而我的武器隻有在精力高度集中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所以我常常是在第二層夢境殺人,而第一層隻用來集中精力。所謂二層夢境就是夢中做夢,我從未體會過三層夢境的感覺,因為我清醒的意識隻能維持到第二層。有時候白天過於勞累,隻能達到一層夢境,沒有武器,隻能肉搏,一對多,從未失手。
雖然在夢境裏隻有我一個職業殺手,但我並不是孤軍奮戰。我有許多夥伴,應該是我自己意識創造的。我自認為是個聰明人,可創造出來的夥伴卻個個都笨的出奇,每次提出的方案在實行時都漏洞百出。還好,我對他們並沒有完全信任,總是準備好備用的方案才使得任務能順利進行。這種不信任有時讓我恐慌,現實中我沒有朋友,夢境中,我連自己的意識都不太信任。可能是從小經曆過太多欺騙吸取了太多教訓,不信任成了我的保護。因為與別人的隔閡,掩飾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我總是在微笑後低下頭來掩飾我眼神的冰冷。可笑的是,他們竟把低頭當成了是我的害羞,而恰恰是這種“害羞”成為了我吸引別人的特質。
現實裏,我和在夢境中一樣排斥愛情,確切的說,我對所有感情嗤之以鼻,愛情尤甚。我想,我是不太明白什麼事愛情,我很難去理解,一個人對另一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抱以敢死的心態轟轟烈烈的體會痛並快樂著。所以,我以旁觀者的態度體會的愛情就是兩個字——糾結。我身邊的人對待我的情感生活總比我要積極,開始,我用冷漠的態度表達著我的不屑一顧,但很快,我軟弱的性格就占了上風——我也被迫加入到了傳統的相親隊伍當中。
我說到相親,絕對不是跑題,因為它和我以後的殺手生涯息息相關,幾乎每一個和我相親的男人都成為我在夢裏追殺的目標,隻有一個除外。那是一個心理醫生,初見,便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給他講述我的夢,因為職業的緣故,他很適合扮演傾聽的角色。
我告訴他我第一次在夢中殺人殺的是一名老師,應該是源自我從小對老師的厭惡。那一次我非常享受,不是因為殺人的快感而是因為在夢中我會飛。飛是我一直的向往,我想過,等我老的時候我就自殺,自殺的方式一定要是跳樓,至少可以在死前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我的目標是一名非常敬業的老師,我在學校裏等了幾乎一天都沒有見他下樓。我可以在對麵樓上一槍把他打死,也可以把炸彈扔上去把他炸的粉身碎骨,但是,他是老師——最黑暗的職業之一,我不會用簡單的方法殺了他,我要將他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