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三開始一直沒有發表看法,因為他是區長,區裏的經濟工作基本上都是由他來抓,如果這個時候提出了什麼看法,難免會影響到別人的看法,他倒要看看張書記把這個小小的事情提高到區委常委會上的高度來,到底是玩什麼鬼把式。
作為鎮政府代表出席會議的城關鎮主管經濟的扶正張薛建明翻了翻手上的資料,說道:“裱畫廠就算現在承包出去了也隻會變成一個包袱,我覺得還是直接拆掉比較好,反正現在裱畫廠的工人早就失業了。各位區裏的領導可能還不太了解實際情況,如果早點拆掉的話,還能減少一些衝突,現在段家村和小強村為了爭這個裱畫廠,矛盾是愈演愈烈了,這樣鬧下去,恐怕以後會鬧出更大的矛盾啊。”
聽完薛建明的發言,出席的另一個常務副鎮長徐小軍擺了擺手說道:“建明同誌的看法我不讚成,這是典型的破罐子破摔的方法,現在省裏和區裏都提倡改製承包,遇到問題就要用最簡單的方法——散夥,這是一種消極怠工的做法,不符合區裏的長遠規劃,我們這種做法等於是占著茅肯不拉屎。”
趙德三聽到城關鎮這兩個副鎮長的發言,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就連一個小小的鎮上,這兩位副鎮長看來也是貌合神離,盡管兩個人看上去都已經圍在了張書記身邊,但意見卻有點不同。薛建明要往上爬,必須要踩著徐小軍上位,而薛建明又是徐小軍的眼中釘。
張書記看了看兩人,然後將頭扭向了王樂際,說道:“王副書記,剛才鎮上兩位領導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你說說你的看法吧?”
王樂際見鎮上這兩位領導起了爭執,立馬就走了中間路線,打圓場地說道:“家明和小軍同誌都說得有道理,事情要分開來看,有商量才有正確的結果。”
王樂際一說話,眾人就開始喝茶了,看上去是尊敬他,實際上大家都在心裏大罵這個王樂際又開始調漿糊了。
張書記右手指點了點桌子,說道:“建明同誌提出的問題很好,前兩天我也有所耳聞,裱畫廠差點出了人命,有人將資料擺到了我的桌子上,如果不是我攔著,他可能會去市裏上訪,材料中說咱們趙區長帶著一個外鄉人去了裱畫廠,還動手打了段家村的人,我想問一下有沒有這回事兒?”
說著話,張書記將目光移到了趙德三的身上。
奶奶的!果然是一套接一套!趙德三立即意識到這老家夥想借著常委會向自己施壓開炮了,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所有人在張書記說完話後就沉默了,一時間會議室裏安靜的鴉雀無聲,誰都沒有想到張書記會在會場上故意讓趙區長難堪,雖然沒有赤裸裸的點出趙德三的名字,但是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趙德三的心裏稍微震了一下,但還是努力的保持著極為平靜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與張書記來一次麵對麵的碰撞,但沒有想到這老東西會在今天的會議上讓自己下不了台。
隻見趙德三環顧了一下其他人,然後點了點頭,麵色如水的說道:“張書記聽說的沒錯,的確有這個事,作為區長的職責就是分管區裏的經濟工作,不管是區裏的企業,還是基層的企業,有問題的要想辦法扭轉局麵,我一直聽說裱畫廠有點遺留問題,剛好有一個朋友想承包裱畫廠,我想著能為咱們區裏的經濟發展做出點貢獻也是好事,便帶著那個朋友去城關鎮上看了一下裱畫廠的大致情況,但是沒想到還沒進廠,就遇到有人阻攔,這個情況讓我覺得很意外啊,更意外的是段家村的村民竟然先動手了,最後才被我朋友打了。
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段家村村民這些年仗勢橫行,差不多快成地方一霸了,我覺得甚至有黑色會的性質存在。而且據我所知,當年裱畫廠被關的根源就是段家村不斷鬧事,還有,裱畫廠裏麵那些畫作都是國有資產,據說一大半都被段家村村民拿回去私分了,這些問題都要徹查!”
張書記原本想在常委會上就這件事給趙德三施壓,弄他一個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讓他在其他領導麵前出出醜,重新確立自己在區裏一把手的優勢地位,但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伶牙俐齒,嘴上功夫著實了得,一番話下來,竟然聽得他一愣一愣的,雖然趙德三說的這些話顯然有誇張的成分在裏麵,但也讓張書記一時找不到了反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