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假軍司雲柯收起韁繩,回首看我,嘴角是燦爛的笑容:“丫頭,終於等到你了。”他回頭打個呼哨:“連旋!”
一匹戰馬從他的身後衝出來,唏律律在黑水澤平靜的湖麵上歡騰出一聲長叫。我看到它銀色的長鬃在夕陽中閃閃發光,五花的身體在夕陽中強壯輕捷——
“阿連!阿連!”我涉水跑過去,一把抓住了阿連的馬鞍與韁繩,跳上了阿連光滑美麗的脊背——“阿連!阿連!”——阿連在黑水澤的淺水中撲騰出一片金光燦爛的興高采烈,撲騰出分而重合的快樂——“阿連!阿連!”我喜極而泣,摟住阿連不聽話的馬脖子:阿連回到我身邊了……可是,我的霍將軍呢?
我停下馬:“雲大人,就你一個人?”
雲柯點頭:“還有關雲飛,受了點傷。其餘人都衝散了。”
“是嗎……”我想起了古欽洛伊,“雲大人,我和古欽洛伊在一起。”我把救古欽洛伊的事情簡單說給雲柯大人。
“他?”連雲大人都倍感意外,“你還救他?”雲柯說這個人行事詭秘而奇特,還是殺了他為好。
“雲大人,也許,古欽洛伊是真心降服的。”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應該對已經降伏的匈奴士兵有一點兒信任。我們正說著話,關大人也騎著馬向我們踏波而來。
“這個人不會真心順服的。”關雲飛說,“最擅長看人的解昭當初就這麼說過了。”他說完一陣沉默,解昭已經戰死沙場了,其餘幾個不知道去向。他們都是很要好的兄弟,所以霍去病才將他們調派在一起保護我。我想起了生死懸線的荀郅,感到了內疚。
“那你們怎麼還用他?”看著天色,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趕回黃土崖。
“這些事情是霍將軍決定的……”他們跟著我來到古欽洛伊躺著的地方。
“霍將軍?”我連忙問他們:“對了,黃土崖一戰你們到底怎麼樣了?我掉下山崖不知道結果……”我們已經走回到了古欽洛伊躺的地方,他蹲在地上,姿勢有些怪異。關大人走過去:“黃土崖那裏……”
“小心!”
我用劍擋開古欽洛伊的突然襲擊,他趴蹲的那種姿勢我一看就知道具有攻擊性。雲柯怒火中燒:“古欽洛伊,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不是已經投降了漢朝嗎?”我替他可惜,我覺得他現在似乎既不見容於匈奴人,也對於漢朝依然有仇恨之心,既然如此,何必當初投降呢?
“投降?”古欽洛伊一聲狂笑,不顧自己胸口的傷口崩開,“我古欽洛伊怎麼可能臣服於你們這些漢人?”
“我們軍中很多人都來自於匈奴,高不識、仆多不都是嗎?你努力一點一定也可以做上校尉的。”我攔住兩位漢族軍官的利刃,示意他們暫時按捺下火氣——看在他救我的份上,很想給他一條生路。
“他們算什麼匈奴人?”古欽洛伊的臉上顯現出一種強烈鄙視的態度,“他們不過是匈奴族低賤的屬國奴隸罷了!他們所在的鄢支屬國、祁和部落從來就是我們大匈奴馬下驅策的卑賤羔羊!”
“你們都是匈奴人!”我對高不識印象不錯,覺得他果敢也機敏。
“我們呼衍氏的子孫從來不正眼看這種有奶便是娘的孬種!”
“古欽洛伊!你自己不也是投降過漢朝的嗎?!”他真是越說越過分了。
“我是在給你們帶路……哈哈哈哈……”他怪笑起來,眼角慢慢滲下一點淚水,“……帶路……我要你們統統死在雪山上……”
雪山上……我陡然回憶起了雪山上他那狂烈的表情:“你……你……”
“霍去病!”他叫了起來:“霍去病!”他的頭仰望祁連山的方向,他的眼睛裏映出祁連山的清白雪峰:“祁連山大神,天祁連,你到底要我們匈奴人怎麼做?”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嘶啞的吼叫起來:“霍去病,你究竟是天神還是魔鬼,你為何可以穿越祁連山的‘六月雪’?!”他雙手舉天,胸前汩汩流血,形容非常可怕。我從他的瞳孔裏看到瀕死的信息,我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