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這才有了興致,拿起一壺酒看著,壺上寫著“廣陵曲水”:“這是九江的米酒,聽說以肥肉吊在酒上,這油不知如何滲入這酒醴之中,味道甘肥。”
兩個人先將大漢朝的酒看了一個遍,一臉紈絝子弟的奢靡臉麵。
兩人看一壺,品談一壺,再各喝一盞,那份豪氣爽快又與尋常貴族公子的氣質不同。
霍去病黑眸如凜冽的冷劍,襯著月色長袍,玉石腰帶,仿佛白雪中傲寒的蒼鬆;蘇武雅重裏帶著一股詩書之華,磊落沉穩,青衣布衫,猶如晨風中凝翠之幽竹。
去病喜歡軒敞,蘇武也不喜歡遮蔽,“聽竹軒”的翠竹門簾被卷起。門外的客人見兩位公子人如玉樹,氣若芝蘭,各色不同的酒不動聲色便喝將下去,這份酒膽與酒量令他們一個個看得呆了眼。
待看到兩人雜酒喝到微醺,於是,蒼鬆染了醉意,翠竹有了酡紅。風姿搖曳中說話談吐依然豐采翩然,初秋的清涼在他們之間化作落落春水,更是一個個看得掉落了眼珠。
一壺壺喝過來。
剩下三壺酒,去病看不明白,問那店夥計。夥計答道:“這一壺色澤深紅的酒是大宛的葡萄酒。”
“葡萄?”去病問,“我在長安城吃過的那甜甜的小果子可以用來釀酒?”他自喝了一口,“酸。”
那店夥計又介紹:“這是莎車國的十年陳釀,名喚‘夜攬光’。”
蘇武問:“為何要叫這個名字?”
“莎車國出一種玉石杯子,壁薄若紙,擊之若罄。隻有倒入這種酒,月色下會泛出夜明珠的光芒來。”
“喔。”去病喝上一口,“也是果酒。”他笑著換盞,“還是大漢朝的米酒喝著合口味。”
一輪酒喝下,雅性難抑,那蘇武感歎:“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去病舉杯說道:“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
“驅車策駑馬……”蘇武如含橄欖一般在口中咀嚼數下,大笑:“霍兄取笑我,當罰喝一大盞!”
黃河岸邊,有幾壺酒,三兩句詩,還有一束來自河西的沐野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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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大人,這桌上的甜點可合意?”
一個高大胖子,短眉闊嘴,掌櫃打扮的模樣,垂手自我介紹,“我是此處掌櫃,姓姬。”
蘇武說:“你端上就是,問這個做什麼?”
姬掌櫃謹慎小心地陪笑:“這甜食看得出客人的口味,小的可以揣摩著三位尊客的口味兒去斟改菜肴的鹹淡。”
去病聞言多看了他一眼,指了幾個道:“我喜歡這三個。”
蘇武牛嚼牡丹不知何謂,去病常見這種吃食,他也從不在心。我說:“這是白苓齋的蜜餞。製作精良而產量少,隻有皇親貴戚方能享用到。記得當初在百樂門中,若有機會得到這些吃食我比拿了銀子還開心。”
去病笑道:“我們家倒是天天有,彎彎以後可以吃個夠。”
蘇武自然知道百樂門是什麼地方,說道:“姑娘在百樂門中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