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還是如往常一般冷峻俊秀,不多言,不多做,隻是仿若靜靜的秀麗屏風,如同擺設一般站在一旁。
“楊遠你說,那萬人坑到底怎麼回事?”
平泰帝崩潰一般的吼道。
下麵站著的臣子忍不住的都打了個寒戰。
“萬人坑是城中窮人私下叫的名,其實並不是指有萬人埋葬其間。”
廢話,我們當然知道,這還用說,皇帝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啊。
這個楊狀元,不,楊府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讓人崩潰,一說話,就引的聖人大怒,而那怒火還能被他引著往別處去,這個佞臣,對,就是佞臣。
下麵的臣公們腹誹著。
楊遠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那也就是一個天然的深坑,隻是因為這坑口小肚大,而且深不見底,而又因此坑恰巧在亂葬墳的一旁,有百姓無錢葬時,府衙的官差便將之交予義莊,可難免有人貪圖便宜,將人一丟此坑了事。日子舊了,便私下有了這萬人坑的名聲。據下官所查,科考前後確實有人買通衙差收屍後棄於此坑。至於到底丟棄了幾人,這些人的身份。”
楊遠往外邁了一步,噗通跪下磕頭道,“臣有罪,臣隻查到29人姓名,其餘人,臣查無實據。”
“什麼29人,什麼查無實據,你倒是細說。”聖人咳嗽著逼問道。
“被丟入這萬人坑的,臣查到實名的29人,另外的人,隻是知有卻查不到實名。”
楊遠的話音未落,噗通,滿屋子的臣公跪了一地。
聖人崩潰的咳嗽個不停,一邊揮手,一邊悶悶的道,“爾等可聽見了,這就是天子腳下,天子腳下,爾等可有顏麵說這天下太平四字?”
西京城學子失蹤一案到如今已經無法善了,此事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已經沸沸揚揚,就好似沸騰的熱油,隻要有一點水星,那便是飛濺四射的讓人躲避不及。
這樣的氛圍,若是安份的人大多閉緊了門戶,不敢再隨意亂行。
可有些人,偏在這樣的事情上醉生夢死,不肯輕易妥協,有人說這是文人的風骨,也有人說,這不過是頹廢等死的心性。
可不論怎樣,這西京的紅樓楚館卻是多了許多風流文人。
有人醉著言道,反正都要死了,不知道何時輪到自己,那不如及早行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總好過莫名死在別處。
可也有人私下裏說。
那殺人的妖怪最適不敢去那汙穢之地,總怕染上汙穢,看那楚館紅樓裏,日日不曾有人被殺那就是個明證。
無論風言如何,該熱鬧的地方還是熱鬧著。
薑婉抬手推了推高閣的窗戶,望著不遠處的紅樓心裏冷冷的笑著。
就算她的父兄翻遍了西京,恐怕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會在這個西京最大的消金窩裏做了一個青官吧?
不是藏著,是光明正大的掛牌的青官。
這人怎麼敢?
是啊,怎麼敢?
薑婉想起那日被帶走那人貼著她耳邊說的話。
“你不要想著留下標記,也不要想著死,你若有一絲異動,我便將這個耿秋一條條的切成肉絲,丟出去喂狗。你知道的,我能做到,因為你不是真的薑婉,如今的你不過占著她的位置,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不死可卻動不了,隻是我不願意,不願意傷害她一絲一毫,即便隻是她留下的軀殼。”
薑婉的心沉的發慌。
耿秋。
薑婉心裏念道,忙從樓上衝了下去。
此時的耿秋已經早沒有臃腫的身態,他消瘦的仿若一隻青竹,節節分明。
若不是薑婉是日日看著他從那個臃腫的胖子變成今日模樣,她也是無法認出這個人來。
耿秋斜斜的坐在輪椅上,正被一個丫頭推著進了這個小院。
薑婉跑下去的時候,剛巧丫頭正推著他進了正堂。
“看過大夫了嗎?”
薑婉焦急的問道。
“回小姐,看過了,可是大夫說這個病沒法子,因為沒病。”丫頭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這已經是第幾個大夫了?她都不記得了,反正媽媽不肯讓小姐出院子,每次都是她推著少爺去看病,可大夫都說沒病了。
少爺吃那麼多,可就是不長肉啊。
薑婉點了點頭,接過輪椅,推著耿秋往裏。
“小姐,小少爺說這幾日就回來看你,小少爺還說,說是你該吃藥了。”
小丫頭掏出了一個玉匣子,輕輕的放到了桌上,輕巧的退出了房間,細心的帶好了門。
薑婉歎了口氣,半跪在耿秋麵前,輕聲道,“你總說你是天下第一的毒師,我也信了你的話,可如今了,你看看,你和我身上的毒又該怎麼解?你真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