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雩!”
小叫花子玩得正興起,聽見這聲低低地咒罵了一句。“李雩”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都象是“鯉魚”,別人都是什麼龍呀虎的,而自己卻是一條不中用的小魚兒,實在是太難聽了!
聽過世的娘親說,“雩”就是求雨的意思,生他的那天吳洲運城三年幹旱好不容易下了場喜雨,於是就取了這麼個名,害得他每次向別人介紹自己時都非得要重新解釋一番。
“你不要對藥師爺不敬,我們村子要求神仙保佑的!”桂嫂見李雩也不轉過身來,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孩子怎地就是不懂事呢?
神仙?李雩大大地不以為然,不屑地撇了撇嘴,不過他聽出了來人是桂嫂,平日裏沒少占她家的便宜,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一轉身臉上已經堆滿了假笑。
“桂嫂,你怎麼來了?”
桂嫂把胳膊上掛著的竹籃上麵蒙著的藍布掀開,露出裏麵的錢紙香燭,說道:“我來求藥師爺保佑我家的老母豬平安產下豬仔。它已經生了八個,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這個怎麼也生不出來了。”
“求他若是有用,我娘親就不會早死了。”李雩翻著白眼冷冷地說。
“呸,你這小子,得罪了神可不得了!”桂嫂對菩薩拜了好幾拜,又在李雩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過了年你就十八了吧?別整天遊手好閑的了,我兄弟在集粹樓裏當小二,可以介紹你去廚房裏當個學徒,等學成了手藝,再存點錢,以後討房媳婦好好過日子。”
又是老一套,耳朵都聽出老繭了,李雩不耐煩地說:“我不要娶媳婦,女人有什麼好的,又愛哭又小心眼,就算把你們眼裏最好看的劉迎春那丫頭送給我,我也不稀罕!為了個女人把累自己得象條狗,憑什麼?我的事也不要你管,你還是管好你的老母豬吧!”
李雩說著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突然全身發毛,明明附近隻有自己與桂嫂兩人,卻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一扭頭朝廟裏看去,裏麵空無一人。
驀地,他發現那黃楊木雕的黃衣童子似乎在對自己怒目而視。
李雩大驚,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雕像還是笑眯眯的老樣子,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隻是自己嚇自己。
又耐著性子聽了幾句囉嗦,他煩得很,腳底抹油跑了。
看著李雩的背影,桂嫂直搖頭。村長已經說了,總這麼幫他其實是害了他,今年冬天農閑時幫他建一間小屋,把山下的兩畝田租給他種,再大家湊點錢添置點農具,以後誰也不許接濟他了。
村長說得沒有錯,十七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懂事早的娃兒都有了。
她娘親帶著他逃荒到了劉家村,幾個月後就去世了,十一年來,村裏的人都是看在他娘親麵上才對他多有照顧,可他實在是太不爭氣漸漸冷了大家的心。
那個老實又可憐的女人是她的小姐姐,桂嫂是個念舊的人,免不了多操心。雖說十七了,可他太瘦弱,看起來才十四五的模樣,務農恐怕不會是個好把式,不過人還算機靈,也許能學門手藝,然後自立門戶。
不過,這孩子平日裏還講點義氣,這點比起那幾個壞小子好得多。唉,他也太渾,遲早會吃大虧的!
山坡下傳來李雩囂張狂妄的叫囂:“世上哪裏有什麼神呀鬼的,都是你們自己想得美,這種事騙騙傻子還行,我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才不上這個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