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冷風淒寒,吹透她單薄的衣裳,她在戰栗中抱緊自己,隻覺得身上又冷又燙,眼前也模糊不清了。
“佳音?佳音?”恍然間,有熟悉的聲音摩挲在耳畔,她覺得身子輕了許多,像是被人攔腰抱起。
是湛予嗎?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叫她?
原來,他不是不管她的。傅佳音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撫上那人的臉頰,伸到一半卻又無力地垂下來,墮入無邊的夢裏。
迷糊中仿佛有人在撫摩她的發,輕輕地緩緩地,就像小時候媽媽在幫她吹頭發,很窩心很舒服。一把抓住那隻溫暖的手,傅佳音淺笑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丁湛予的臉。
那一瞬間她有些怔然,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家了,可是不對,房間裏的擺設不對。她抬頭仔細看著周圍,猜想這應該是湛予在公司住的套間,方便他晚上加班睡覺的地方。看來,爸爸這次是動真格的。
“你餓了吧?”見她醒了,丁湛予放下手裏的吹風機。
“別走——”他剛想站起來,傅佳音卻驀地拽住他的手,虛軟的身子一下撲進他的懷裏,貪戀地蹭著他的胸膛,“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以為你不會再要我了。”
掙開她向後退了一步,丁湛予的表情很疏離:“先吃飯吧。”
眼看他轉身而走,傅佳音咬了咬唇,有淚懸在眼眶裏將落未落。
因為隻有他們兩個人,丁湛予做的飯很簡單,一道青椒肉絲,一道西紅柿炒雞蛋。還記得有一次傅佳音陪丁湛予去療養院看他的母親,她很自豪地跟老太太說,他們倆連口味都一致,都不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誰知老太太卻笑眯眯地反駁她:“怎麼會,湛予最愛吃西紅柿炒雞蛋了,一個人能吃上一整盤呢。”
那時候,她整個人都傻掉了,幸福得傻掉了。就因為她不愛吃西紅柿炒雞蛋,他們認識的整整六年裏,他沒有當著她的麵,吃過一次西紅柿炒雞蛋。
如今,傅佳音咬著鮮嫩可口的雞蛋,心裏一片冰涼。但她沒有哭,而是從身後的行李中拿出一個破舊的牛皮紙袋。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要看看嗎?”抽出紙袋裏厚厚的畫稿,傅佳音遞給他,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甜笑。
畫稿約摸有五六十張,四年來每個月一張,每張畫上都毫無意外地描繪著同一個男人——丁湛予。
丁湛予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首先闖入視野的是四年前他送她進監獄的那副畫。那時已經入秋,他還圍著一條深灰色暗格紋的圍巾,她親自為他設計的圍巾。下麵一張,是他們十六歲初見時的麵畫,那時他還稚嫩,烏黑的頭發都已超過了鬢角,隨風輕曳著。再往後……是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