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麵望去,他拿著剪刀的手指修長而幹淨,卻始終停駐在半空中,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猶豫。
誰會在下雨天修剪花草?
傅佳音好奇,剛往前走了兩步,那個男人就抬起左手示意她不要過來。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方,她隻好乖乖地站在原地,免得打擾了他。
片刻後,男人握著剪刀的右手又動起來,尖銳的刀鋒在雨光裏一閃,眼看就要落下去。
“不應該這麼做。”傅佳音終於忍不住開口。
男人聞言果然頓下來,回頭看向她。暮色裏,她就這樣毫不遮蔽地站在雨中,短發濕淋淋地貼在臉頰,臉色因寒冷而漸漸蒼白。可她的眼眸裏卻隱隱泛著光,纖弱,純淨,而又熱烈,堅定,一如他指下的這朵花。
“是你?”傅佳音驚訝地張了張唇,眼前出現了一張男人的側臉。夜霧彌漫在他的周圍,將他的五官輪廓籠得有些不真實,可那種陽剛的、濃烈的俊美卻如同空氣中氤氳的花香般,壓迫著撲麵而來。
沒錯,這個人就是楚放。
這時的他跟上午見麵時很不一樣,那時候他西裝筆挺,而此刻的他卻穿著一身休閑服,雖然寬大隨意,穿在他的身上倒有了絲溫暖親切的感覺。
這個場景莫名的熟悉,仿佛舊時的電影,又像是記憶裏怦然遺落的隻鱗片爪。
顱骨刺刺地痛著,傅佳音側過頭,眼睛卻落在楚放腳邊的一個骨瓷的花盆上:“你想做扡插是嗎?”
“你懂?”楚放站起來,細雨不斷落在他的肩頭,沁出點點暈濕。
傅佳音想要上午他好心送自己回家,便鼓起勇氣走向他:“薰衣草可不是種好養的植物,扡插就更難了。我以前一直都有養它,可以替你試一下嗎?”
楚放看著她纖細白皙的雙手,深深地,像是在思考。片刻後,他點頭:“好。”
於是傅佳音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拉出一根薰衣草的莖,指著說:“選插條的時候,一定要選這樣未抽穗的,切口要靠近莖節。”
“像這樣?”楚放皺了皺眉,他握著剪刀,側身過來,扭頭詢問似的看了她一眼。
“再靠下一點。”傅佳音搖搖頭,忍不住伸手,輕握住他的腕,指揮著他。他的背很闊,挨近她的時候,連雨絲都感覺不到了。她的臉莫名地有些發燙,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一臉嚴謹地看著那些花兒。
腮邊的溫熱倏然間退散,她將注意力專注到花上:“就這樣,下刀要穩要快,才會平滑整齊,慢了,它的韌皮就會破裂了。”
“好了。”隨著哢嚓一聲,插條已經被完美的剪下,傅佳音長呼一口氣,又叮囑道:“扡插也同樣要快,既然下手了,就不能遲疑。”
楚放聞言,手卻忽然頓了頓,傅佳音瞧得不放心,幹脆搬過花盆,親自扡插起來。
“真看不出來,你這樣一個男人居然喜歡養花。”她這一係列動作做得輕車熟路,完成後她擦了擦額頭的雨滴。
楚放很自覺地退到一旁,一雙俊眸卻似有似無地盯著她:“你看不出來的事情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