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拉歎了口氣,將她扶起來,認認真真地說:“佳音,你是當局者迷,我看的出來,你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不是因為知道楚放在騙你,而是因為你發現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你無法接受的事。”
難得見她這樣正二八經的樣子,傅佳音反而有點無所適從:“什麼啊?”
蘇拉鄭重其事地宣布:“曾經,你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慢慢得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而楚放,卻正在一點一滴地占據著那個位置。”
“你胡說!”傅佳音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駁了她,“我怎麼可能對那個混蛋……”
蘇拉理所當然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我都說了,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嘛。”
“我——”
傅佳音幾乎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剛想反駁,就被蘇拉用勺子堵住了嘴:“什麼都別說了,現在你乖乖把粥吃了,然後好好休息吧。一覺醒來,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傅佳音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心裏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楚放一直都在幫她,是在為她好。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忍不住向他發脾氣?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為什麼她做夢的時候會夢到他,無助地時候會想到他?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而她卻根本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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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的拐角裏,丁湛予遠遠地站著,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依稀能看到傅佳音的身影。方才,她就是在裏間的那個病房裏,打針、吃藥、接受治療……
當那尖細的針眼刺進她的肌膚時,她還疼得秀眉深皺,流出了兩滴淚。
唯有兩滴。
這根本不像她的,她以前最怕疼,每次發燒感冒能拖著就拖著,死活都不肯打針。就算是他連哄帶騙地把她拖到醫院了,她看到針管還會渾身發顫著歪進他的懷裏,一邊哭著一邊喊疼。
說實話,從小到大他都沒見過她這麼嬌氣的姑娘,也沒見過她這麼可愛的姑娘。也正是這樣的她,才激起了他深深的保護欲,讓他忍不住要去嗬護、去照顧。
可是如今的她,似乎再也不需要這種照顧和嗬護了……
她已經變了,變得更加堅強、獨立,變得不像是從前的她。可是這些年來,變得人又何止是她一個?
丁湛予閉了閉眼眸,略顯疲倦地握了握手中的珊瑚手釧,那是那天她來傅家時,最後還給他的東西。
終於決定,要放棄了嗎?就這麼徹底的放棄了……
這不是他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奢求的結局,為何此時此刻,看到她這副痛苦難堪的樣子,他居然會覺得隱隱心痛、不由自主?
“丁先生。”身後,驀然傳來一記低沉的嗓音,並不陌生。
丁湛予迅速收起眼中的情緒,鎮定自如地轉身:“是你?”
沒錯,此刻映入眼簾的人,正是楚放。
“很巧對不對?”楚放微微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
“是很巧,秋冬交替,感冒的人總是特別多,我也不例外。”丁湛予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他抬起眸子,深深注目於他。
楚放俊眸深凝,冷笑時眼底有譏諷一閃而過:“我還以為你是來探望什麼故人呢?”
“當然不是,”丁湛予彬彬有禮地笑著,而後,不徐不疾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的病已經瞧完了。今天是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我得先走一步,下次有空再敘。”
說完他便轉身,往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希望你不要再糾纏她了。”
楚放的聲音,卻再次在身後響起。
丁湛予駐足,挑起眉頭輕笑一聲:“如果我要糾纏她,就不會要跟她離婚。”
仿佛看出他心底的秘密,楚放微眯起狹長的黑眸,不冷不熱地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簽字?”
“楚放,”丁湛予回頭,神色平靜,似笑非笑的神色裏卻透著分隱忍的尖銳,“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說著,又緩步走過他的肩側,眼底像籠著一層寒冰似的,薄唇也緊緊抿著:“我不管你有什麼企圖。請你以後務必小心點,妨礙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楚放微微抬眼,滿不在乎地一笑,漆黑的眸裏卻波瀾不驚:“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