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佳音趕到醫院的時候,傅歆雅正伏在傅占霆的病床邊,用溫熱的毛巾,輕輕幫他拭去額頭和脖頸處的汗水。
在她的身旁,是丁湛予。
他將煲好的湯小心翼翼地盛入一個瓷碗裏,用勺舀出放在唇邊輕輕吹著,然後才送到傅占霆的唇邊。
不知道的人,一定會為他們二人的恭孝而稱讚不已。
可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刺啦一聲開了。
“先生,大小姐來了。”宋媽略顯局促的向裏間看了一眼。
傅歆雅的手指微微一動,然後繼續擰拭毛巾。而傅占霆,也隻是緩緩睜開眼睛,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停止繼續喝湯的動作。
“爸爸,不能喝!”傅佳音驀地叫了一聲。
傅占霆眉心一皺,仿佛此時才看到她:“你怎麼來了?”
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傅佳音在心裏提醒自己,然後,她忽然衝上前,一把打翻了他手裏的碗。
碗落在地板上,發出砰然的脆響,然後支離破碎。
原本熱鬧的病房裏在倏然間靜穆下來,就連平時一向溫厚的傅歆雅都忍不住蹙眉,小聲嗔怪說:“姐姐,你對湛宇有意見我們都知道,可是這湯是給爸爸補身子用的,你幹嘛跟一碗湯過不去?”
“補身子?”傅佳音輕笑了一聲,她走過來,目光雪亮地盯著丁湛予,“誰知道是補身子的,還是謀財害命的。”
爸爸雖然一直身體不好,但還不至於突然之間病得這麼重。如果不是丁湛予在爸爸的飲食裏做手腳,爸爸怎麼可能在這幾年慢慢地臥床不起,把公司的事務都移交給他?
她話說得如此尖銳,可惜,丁湛予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隻是皺眉,歎息著勸她:“佳音,我知道你關心爸。他病了,我跟你一樣著急,但請你不要交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搬弄在爸的麵前,他年齡大了身體不好,怎麼能跟著咱們折騰?”
傅占霆擺擺手,事宜他不必說下去:“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明事理,我也就省心了。”
心裏如同紮進了一根刺,傅佳音焦急而誠懇地說:“爸爸,你不要相信他,他的孝心他的仁善根本都是裝出來的,他是個偽君子,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奪回傅氏,甚至於奪走你的命!”
“一派胡言!”傅占霆當即喝斥了她,額角的青筋則顯示出她的惱怒,“湛宇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怎麼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看來是佳音對我有誤會。”感受到傅佳音的激動,丁湛予微微垂眸,歎了口氣。而後,他忽然端起剛才的那個瓷碗,將碗裏的煲湯悉數灌進了喉嚨。
傅占霆不悅地抿了抿下嘴唇,轉而看向傅佳音:“你還有什麼話說?”
傅佳音驚愕地抬起頭:“爸爸,是他親口告訴我……”
傅占霆卻無情地打斷她:“不要以為我準許你插手童裝的事情,就代表這個家可以任由你為非作歹了!”
疼痛的滋味如同鴆酒般侵蝕著傅佳音的髒腑,她將唇咬了又咬,才逼迫自己不流出眼淚:“爸爸,你寧願相信他,也不願相信我嗎?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夠了!”傅占霆氣的臉色通紅,人也彎起腰不住地咳嗽起來,“我原本以為你已經改過自新了,沒想到你這無中生有、橫生事端的毛病還沒有改,你……你走吧,我們傅家不歡迎你這樣的女兒。”
“爸爸……”沒想到爸爸又要趕她走,傅佳音滿心的淒楚,她轉眸,目光如雪般,淒厲地定在丁湛予的身上。
此刻,他低眉斂目、神色清冷,跟前晚那個熾火中燒的男人簡直判若兩人。
這就是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啊!原來終有一天竟變得這般的陰狠!
見她還愣愣地呆在那裏,傅占霆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宋媽,讓她出去,她一來我就不得安寧,還讓我怎麼休息?”
宋媽於是捏著自己的衣角,頗為為難地望著傅佳音:“大小姐,您還是先出去吧。”
揣著莫大的屈辱和難堪,傅佳音緩緩地轉身,一步一步走向病房的門外。
房門關上的刹那,她聽到傅占霆決絕的低斥:“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她的心,如同被蘸了鹽的鞭子笞著,寸寸撻入血肉,令她苦不堪言。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好妹妹”叫住了她。
傅歆雅說自己隻是好心,不忍她灰溜溜地去,所以特意來送送她。可惜,她好心吐出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情:“姐姐,你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