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山，安寧村。安寧村裏木匠家。家裏生個周二傻。拖累父母害死兄……”
尖嘴猴腮的齙牙少年站在庭院外凹凸不平的行道上聲聲念叨，清脆的聲音在村莊中來回響動。
“安寧山，安寧村。村裏有個鬼怪兒。頭如瓜木碩兒大。身似秋葦細而枯……”
“安寧山下安寧村，安寧村裏木匠家……”
其他頑童看著有趣，便也逐漸跟著念了起來。
“木匠家裏周二傻，拖累父母害死兄……”
逐漸的，那些兩三歲的小屁孩，也留著鼻涕跟著念叨：“頭兒大，人也傻，頭兒大，五歲話都說不出，頭兒大，十歲路都不會走。”
“哈哈哈……”
念完後，頑童相視一眼，清脆的歡笑聲不約而同的響起。
歡快的笑聲在空中回蕩，既感覺童真歡樂，更顯現無知幼童的殘酷無情。
待笑音稍稍停頓，齙牙少年看向麥稈與爛泥圍出庭院護欄的縫隙，指著從中隱約顯露的瘦弱人影，左右解釋道：“看，那就是村裏的周拙，周二傻！”
“我是親眼看著他兄長的七年前從家中抬出來。”齙牙少年連比帶話：“他兄長死之後那雙眼睛，瞪得有這麼大，臉全都陷下去了，整個就是骷髏頭，身上瘦得連骨頭縫都看得見。”
聽著他的話，一位五六歲的小女孩嚇得連忙躲到身旁兄長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腦袋，眨巴眼睛，膽怯地詢問：“那，為什麼他的兄長會瘦死呢？”
另外的幼童也紛紛好奇地詢問：“對啊，他的兄長為什麼會死呢？”
齙牙少年就等著這句話，馬上大聲地解釋：“他是個怪物，他會吸人氣，就是那個怪物害死了他兄長！”
小女孩嘟著小嘴：“兄長這麼好，為什麼要害死？”
小女孩撿起地麵成塊的青泥，狠狠地扔出。
青泥在半空中飛蕩出點滴泥水，無力地拍打在由蘆葦與泥土圍成的庭牆上。
“怪物！”
小女孩的兄長也跟著撿起了一塊碎石，向庭院丟去。
“怪物！”
其他的幼童也紛紛撿起身旁的土塊碎石。
“怪物！”
青泥與碎石砸落的距離雖然有遠有近，卻都帶著孩童們一聲聲的憎恨，砸的不是身軀，是一枚枚利刃在穿刺著人心。
然而……庭院中的人影無動於衷的迎頭，享受著陽光的照射。
齙牙少年看了看四周，嘴角微微上翹，跟著撿起地麵上一枚拳頭大的石塊，掂量了一下，對準了庭院中的人影用力砸出。
碰！
石塊偏移了齙牙少年的估算，砸落在了庭院中枯瘦人影的身旁，不過卻也將庭院中的人影驚醒了過來。
周拙看了一眼旁邊的石塊，微微回憶，方才知曉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他看了看一臉奸笑的齙牙少年，心中暗自僥幸。
幸好自己在父親出門後就將庭院的大門關上，不然，如果讓那些人進來將自己包圍了，即便自己清醒過來，也依舊逃不過一頓毒打。
齙牙少年回頭高呼道：“周二傻，你這個害爹、害娘的怪物！”
“害爹、害娘的怪物！”
“周二傻，你這個殺害自己兄長的妖怪！”
“殺害自己兄長的妖怪！”
……
村長的孫兒，自己堂弟所說的話，好像再次在周拙耳邊響起。
“你如若不將我家的祖傳木牌交出來，我就讓你活不下去！”
這絕對是他在出招，是他在逼迫自己！
周拙微微眯眼看向庭院外的幼童。
不得不說，這一招真的夠狠！
村莊中的人本就信奉童謠，認為童謠中有著神秘的力量，可以預測未來。
如若當真隨著那些幼童到處叫喚，自己可能還來不及走出，就是下一個在村頭被燒死的人。
站起身，周拙揉了尚未恢複的酸痛之處，抬頭冷笑：“李狗兒，現在村莊正是受災的時候，你四肢健全，不去幫家中打理農田？你就能心安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每日疲憊憔悴的神情？”
李狗兒心虛地辯解：“我昨日忙碌了一天，今天很是疲憊，父母便讓我在村中休息。”
周拙心中一定，齙牙少年回自己的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