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專列經過“格爾利茨”車站,慢騰騰地沿著單軌鐵路駛入森林深處。從溫暖如春的地中海,來到早春乍寒的東普魯士,簡直是兩個世界。克裏特島樹枝已經發芽,拉斯滕堡的樹木還在沉睡。
狼穴——希特勒的東線指揮部,希特勒曾經說過這樣的評價:“這是歐洲少有的一處林間勝地,我可以在這裏自由自在,精力充沛而從容地工作。”
元首外出期間,狼穴由國防軍士兵守衛,現在,希特勒警衛旗隊的士兵們跳到車下,迅速加入到他們中間,確切地說,代替他們執行警衛任務。4個女兵被送到柏林,重新分配工作。
來自北海的冷風吹得枯葉紛飛,元首裹緊皮風衣,與鮑曼嘀咕了一陣,雄赳赳地走上台階,副官和冉妮亞、麗達緊緊相隨,衛兵敬持槍禮,值班軍官張嘴剛喊出“元——”字,鮑曼搶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把剩下的話咽到肚子裏去了。鮑曼轉身對元首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放輕腳步,他像偵探片中的二流警察一樣,躡手躡腳地走向哈爾德的辦公室。
同往常一樣,元首要來的這天,總參謀長和總司令又湊在一起議論:“大家等待一天了,元首還沒到,這要等到那時候?”
“他把自己陷進拿破侖的角色裏不能自拔了,放著皇帝不當,非要當軍長。”這是勃勞希契在調侃,哈爾德取笑:“我記得兩個月以前你說元首是戰地總司令,一個月前是集團軍司令,怎麼?今天降為軍長了?”
勃勞希契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調:“他到克裏特島,那裏隻有空降第7師和幾個東方營,我說軍長還是抬高他了。”
元首覺得自己的肚子成了藍球,正在一點一點變大,正想破門進去,又聽到那個老冤家說:“不過總參謀長先生,他指揮的幾個戰役倒也精采,比去年11月以前精明多了,這樣一來,你我也省了好多心。”
哈爾德亦有同感:“沒想到去年遭到俄國人襲擊,倒把元首給炸清醒了,好像恢複了以前的精明。”
元首站在門口,猛然覺得自己像個鬼鬼祟祟的小偷,又像個庸人自擾的市井之徒,一股陰冷的風吹來,渾身一顫,打了個氣勢磅礴的噴嚏。“誰?”從裏麵傳來腳步聲。元首推門進去,躲在遠處的隨從們也往這邊跑來,走廊裏充斥著他們的腳步聲。
哼哈二將奇怪地互望了一眼,馬上站得筆直,元首在屋子裏打量著,他倆的眼睛和身子隨著元首轉動。
元首奚落道:“我從外麵聽二位討論戰局,說得挺熱鬧嘛,請繼續,軍長我洗耳恭聽。”
勃勞希契和哈爾德麵麵相覷,繼而苦笑,一臉茫然裝得很像。鮑曼走到那盆發財樹前,拉長聲音問道:“哈爾德上將,你的這盆金錢榕長得倒是鬱鬱蔥蔥啊。”
“那不是金錢榕,帝國辦公廳主任不會連發財樹都不認識吧。”勃勞希契一臉嘲弄,旁邊的哈爾德拉了下他的衣角,警惕地望著鮑曼,鮑曼意味深長地瞅了兩位一眼:“我當然認識,你們不會不知道以前我是農場主吧?隻不過我想體驗一下,豬鼻子裏插蔥——裝象是什麼感受。”
“開會。”元首忽然覺得心煩意亂,對臉紅耳臊的陸軍哼哈二將擺手。
元首走上二樓,軍官們紛紛貼牆站著,都恨不得把自己當成壁畫掛起來。走進二樓會議室,剛才像蜜蜂窩的房間馬上鴉雀無聲。哈爾德大步跨到講台上,一手放在胸前,另一手背到身後,眼鏡在燈光下閃爍著,下巴中間的凹溝格外醒目:
“先生們,首先,請允許我,我想也代表大家,向百忙中參加作戰形勢會的希特勒元首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哈爾德顯然不是搞陰謀詭計的材料,他使謎底揭曉得太早:“掌聲不夠熱烈啊。我說兩句開場白,我們每周一次的例會拖了二十天之久,這是前所未有的,主要原因怪我,確切地說,我沒能說服元首出席會議。”
將軍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元首,鮑曼咳嗽了兩聲,正待張口,後排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上將先生,您的開場白我認為多此一舉,用馬格德堡的鄉下語言來說,純粹是脫褲子放屁。”
大廳裏哄笑起來,元首扭頭一看,喊叫起來:“莫德爾,到我這邊來,我有事問你。”
哈爾德起先咧嘴笑了笑,馬上收住笑,盯著往前移動著的莫德爾憤憤不平地說:“我想請教這位二級上將一個問題:你脫過褲子嗎?”
莫德爾一邊落座,一邊還是嗬嗬笑著:“這位二級上將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太粗陋了,如果一級上將非要請教的話,我建議你回家問問你妻子。”
哈爾德沒占到便宜,在大家的微笑、大笑、苦笑、嘲笑、訕笑中,向忤在牆邊的軍官揚起下巴,幕布徐徐拉開了,一麵巨大的地圖露出來了,他從副官手中接過長長的指揮棒,一臉嚴肅地講起來:
“諸位,從整體來講,目前的形勢可以用這樣幾句話總結:東線堅守,南線進攻,西線固守,北線穩定。”
他進一步解釋道:自去年11月元首果斷放棄第二次莫斯科進攻戰役後,除南北兩翼占領要地外,大部隊據壕堅守,目前雙方正在重新打量對方,待入夏後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