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伍爾德先生說的並非空穴來風。去年這個時候,德軍大批兵力東調,準備進攻蘇聯,據守加來海峽的一支高炮部隊也奉命調到東線,為了不讓英國人覺察,德軍連夜用木頭做了個假炮兵陣地。
德軍以假並未亂真。無孔不入的英國間諜發現了德國在唱空城計,把這個情報發往國內。有一天,幾架英國雙翼飛機前來轟炸,德軍心想中計,正在自鳴得意,飛機扔下了幾顆木頭炮彈後哼哼著飛走了。
望著山坡上扛著木頭亂跑的炮兵,李德當眾出了醜,把貝洛叫到跟前一頓訓斥:“誰讓你們到這裏來演練的?趕快讓他們撤走。”
“不是你讓我……”空軍副官正想辯解,鮑曼對他虛晃一拳頭:“不敢頂嘴?還不讓他們回營房?”
“這位就是鷹巢的總設計師。”李德把鮑曼推到伍爾德麵前,讓他陪同伍爾德與齊亞諾到鷹巢參觀,他留下大島浩到小會客室裏交談。
受了半天冷遇的日本大使第一個受到接見,他緊鎖的眉頭舒展了,樓道裏響起一連串“空你七娃”的問候語。李德由戈林陪著,把他領到小會客室裏。
大島浩鞠了個躬,開始講起冗長的開場白。他從日本明治維新講起,曆數日本以德為師、尤其是一戰結束後,日本軍人對俘虜青島德軍的優待,中間還夾雜著對倒水的、提茶的、擺放水果的服務人員的日式問候。李德不耐煩地聽著,戈林一遍遍地看表。
三十分鍾過去了,“空你七娃”總算切入主題:“大日本帝國認為,日德意三國同盟應該更進一步的加強合作,擯棄前嫌,相互協作,鞏固戰略夥伴關係,加強戰略合作,一致對敵……”
李德不由地打斷了他的話:“請你談談具體意見吧。我相信光有這些原則性意見是遠遠不夠的。”
“那是當然,當然。”大島浩堅持播放完唱片,才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念起來:“大日本帝國政府認為,日美戰爭已經到了關健階段,我們占領了滿州、大半個中國,印度支那、緬甸、泰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大日本帝國皇軍在亞太地區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他猛然站起來立正:“天皇陛下口喻:帝國在如此全勝的情況下,為了大東亞共榮共存,為了世界和平,朕決定恩準英美荷三國的停戰請求,將對他們賜和。”
“什麼什麼?”李德與戈林不由地站起來,不是為了對天皇敬意,而是內容太離奇了。李德與戈林麵麵相覷後追問:“英美求和了?我怎麼不知道?”
戈林說的更直接:“看車站上你與伍爾德公雞打架的模樣,不像和好的樣子呀?”
大島浩眯縫起小眼睛;“他們嘴上還沒有提出來,心裏肯定在這麼打算了,因為隻有與所向無敵的大日本帝國簽訂停戰協定,才能保住他們的殘山剩水,否則,澳大利亞將會麵臨攻擊,新西蘭也將不保,印度的獨立運動高漲,夏威夷毀於戰火。”
李德仿佛回到了北非前線,兩個多月來,他指揮德軍與澳大利亞、新西蘭與印度軍隊浴血奮戰,如果日本能攻占這些地方,德軍進入中東隻需要抬起腳走路就行了。
戈林顯然受到了誘惑,力勸日本大使既然有這麼美好的前景,就不要停戰,打下去就行了。他挪動著肥胖的身體,舉起蒜捶子一樣的拳頭狠狠地砸著麵前的空氣,聲言不取得勝利決不收兵。
李德用眼光阻止他莫明其妙的激動。他一下子看出了問題的關健:不是英美,而是日本迫不及待地想停戰。
日本在大半個中國還沒占領、後方陷於共產黨遊擊隊和國民黨孤島區的情況下,被美國的石油禁運打在七寸上,狗急跳牆發動了太平洋戰爭。山本五十六留學美國,知道美國軍工廠的煙囪比日本的森林多,可偏偏是他偷襲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戰爭,把美國從孤立主義中喚醒。李德始終認為偷襲珍珠港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當時,日本打的如意算盤是先下手為強,利用突然襲擊搶占地盤。日本的手伸得太長,兵力不足,像一個窮光蛋搶劫了銀行,麵對花花綠綠的鈔票感到後怕一樣,被自己的勝利嚇壞了,準備金盆洗手、見好就收了。
問題是美國巨大的戰爭潛力剛剛凸現。日本扔在珍珠港的幾顆炸彈,像三秒膠一樣,一下子把一盤散沙的美國民眾粘和在一起了。你天皇想停戰?打也由你,不打也由你,天底下那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好比兩人正站著說話,小個子對大個子猛然一拳頭,然後抱拳說:“打錯了,我倆停戰吧?”遇上你你會答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