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隻剩下李德一個人,雷德爾早就負氣回國,卡爾梅克人即將出征,麗達將要別離,戈林回自己房間睡覺了,鮑曼在不遠處的帳蓬裏繼續他的打鼾、磨牙、放屁三部曲,他感到悶熱難耐,信步走出帳蓬。
哈馬爾湖像是一麵鏡子,圓圓的月亮映在池麵。池子附近的幾盞路燈發出暗淡的光芒,那圓圓的燈光映在水裏,就象是一個小月亮似的,圍繞著池中的月亮。一片一片臃腫的白雲緩緩地移過池麵,仿佛是一群老婦,彎著背,一步一步吃力地從月亮前麵走過,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卻透過雲片的空隙傾瀉下皎潔的光芒。一片白雲和一片白雲連起,如同一條寬大的不規則的帶子,給澄澄的天空分成兩半。白雲移過,逐漸消逝在遠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顯得分外皎潔。
冉妮亞來到身旁,一手挽著他,另一手舉起酒杯倒進他的嘴裏。幾杯酒下肚,望著遙遠的蒼穹和輕浮的雲彩,他詩興大發,高舉酒杯踉踉嗆嗆著手舞足蹈: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抵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同樣是這個美好的夜晚,同樣是這個月光下,同樣是在伊拉克,幾百架飛機、上千輛坦克、裝甲車與幾萬輛各式各樣戰車,以及幾十萬士兵,緩緩向摩蘇爾、埃爾比勒、基爾庫克、巴古拜、阿馬拉到巴士拉近千公裏的兩伊邊境集結。而他們的最高統帥、德意誌帝國元首正與愛妾相擁相抱。
李德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醉之中,仰望著那團圓、嬋娟的明月,思想感情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天上人間自由地飛翔著,揣度著詩人的詩情,把自己融入詩情畫意中,對美麗絕倫的冉妮亞談詩論畫:“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把青天當做自己的朋友,把酒相問,顯示了作者豪放的性格和不凡的氣魄,從中可以感到詩人對明月的讚美與向往。
“阿道夫,你神神叨叨著念叨什麼?”冉妮亞擔心地摸著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不燒呀?”
“這首詞叫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李德喃喃。冉妮亞嘴撅得老高,歪著脖子望著湖麵上水中映月,一臉不屑:“什麼破名字,叫月掉水裏還差不多。連月亮那時候出來都不知道,還寫詩呢。”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是什麼意思?冉妮亞偎在他胸腹上天真地問道。李德扮演國學老師的角色:“與其飛往高寒的月宮,還不如留在人間趁著月光起舞呢。”
冉妮亞抬頭仰望了他一眼,嘿嘿笑著:“我倆等會在床上起舞好了。”
“別打岔,盡想著那事。”老師嚴厲地訓導學生。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固然有悲歡離合,月也有陰晴圓缺。她有被烏雲遮住的時候,有虧損殘缺的時候,她也有她的遺憾,自古以來世上就難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如此,又何必為暫時的離別而感到憂傷呢?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這兩句還差不多”。冉妮亞輕聲吟唱著,她的心思像飄浮的雲,捉摸不定。互相思念的人能夠天長地久,即使相隔千裏,也能通過月光來傳遞思念,共享這美麗的月光。但是她不知道離開旁邊這個男人的日子怎麼那麼難熬。
她成了他的情人,而這個人與讚美男人的句子,比如氣宇軒昂、高大魁梧絕對無緣,眉毛也不那濃密的,臉膛並無光潔白皙,手術後原先高挺的鼻子莫明其妙地塌陷了許多,隻有深邃的眼眸泛著堅定而迷人的色澤。
有次回家探親,本來請了一個禮拜的假,結果隻住了兩天就急著往回趕了。因為在沒有他的日子裏,她的心裏空蕩蕩的,以致於在克裏特島隻能用酒精和變.態的遊戲麻醉自己。
她時常捫心自問,他除了萬人之上的地位之外,還有什麼讓她心儀的呢?冉妮亞雖然勢利,但算不上勢利眼。就算希特勒從走下神壇,他也會覺得這是個真男人。因為她遭到的男人裏,集叱吒風雲與多愁善感為一體的真不多。不久後,這個人將成為希特勒歐洲聯盟的盟主,有多少美女對他暗送秋天的菠菜呀。
冉妮亞看來,希特勒肯定不是獅子——當然在床上除外。他既然能成為萬眾矚目的國家領導人,光一個獅子怎麼夠呢?實際上他即有猴子的靈氣,又有獅子雄距四方、威風八麵的獅獅生威,也有狐狸的狡猾,亦有綿羊的溫順,對女人惜香憐玉,既善解人意,也善解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