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姆萊罔顧戈林式的狂笑、裏賓特洛甫式的訕笑、冉妮亞式的朗笑、德軍將領的暗笑、俄國將領的憨笑、烏克蘭將領的傻笑,唾沫四濺地向中將噴灑毒液: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敢把德國領導人罵了個遍?你的那點破事都在我肚子裏裝著呢,讓我細細道來——”
破事像瀑布一樣,不停地從希姆萊嘴裏奔流傾瀉:
1921年,羅特米斯特羅夫參加平息梅列克斯的富農暴亂,他所在的排一個月內殺掉了126名富農,而這些富農大多數因為對當局強行推行工業化,掠奪土地說了幾句過頭話,就被定性為反革命暴亂而受到無情鎮壓。
在小喬卡婭村,一戶富農全家不分男女老幼十八口統統葬身火海,最大的八十歲,最小的八天。
在平息喀琅施塔得叛亂期間,他指揮一個連對水兵大開殺戒,鮮血染紅了波羅的海,也染紅了他的官頂子,很快升任營長。隨後,他還到烏克蘭搶糧,到處殺人放火。
希姆萊牙齒咬得格格響,食指關節擊打在中將的額頭上,煽風點火:“你還說我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實際上,雙手沾滿了蘇聯各族人民的鮮血的正是你,俄羅斯人民和烏克蘭人民正要向你討還血債”。
話音未落,俄烏兩國解放軍將領們聲嘶力竭地喊叫:“殺了他!”“劊子手!”“為死難的俄羅斯人民報仇。”“為烏克蘭人民複仇。”“為紅旗波羅的海屈死的水兵們伸冤”。桌子上的水果變成了他們報仇雪恨的彈藥,雨點般飛向躲藏在角落裏的坦克兵中將。
中將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然而眾怒難犯,不知道向誰發泄,隻得正冠正襟地挺直著,輕蔑地望著希姆萊,梗著脖子不說話。
你方唱罷我登場,現在粉墨登場的是濃妝厚彩的戈林,他用戴著紅寶石鑽戒的手擺動著紅色文件夾,長舌婦一樣搬弄是非:“先生們,我發現這個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中將還是個色.情狂,材料上說,早在他當列兵期間,為了吃一口甜菜,與一個五十歲的富婆發生了性關係。他當排長時期,強奸了一個十五歲的猶太女孩子。當了連長以後,把魔爪伸向女電話兵。還有更不要臉的,有人告發說,他還對自己的舅子媳婦獻殷勤。”
“不是的。”中將挺成衣架子的身軀垮掉了,喊冤叫屈,繼而喃喃:“求你別說了”。
戈林洋洋得意地轉回到坐位,閉起了大嘴巴。他的戰友和同胞們並不放過他,義憤填膺地大喊大叫:“臭流氓”。“虐待狂。”“不要臉”“變態”。由於彈藥用完了,這次甩過來的不再是水果,而是紅藍鉛筆、筆記本、三角尺、沾水盒之類的文具。不知是那個缺德鬼把墨水瓶甩過去了,把中將的鼻子塗抹成雙色——紅的鼻血,藍的墨水,轉眼間被淚水衝得不紅不藍的,襯映著中將臉上掛著的那個痛心疾首的古怪表情。
他像被打斷了脊梁骨的狗一樣癱軟在地,眼睛怔忡地盯著地麵,如果有條縫隙,他定然會鑽到地下去。
李德吃豬肉念佛經——冒充大善人,貌似公允地站起來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大家不要糾纏人家的私生活,要文鬥不要武鬥。他的話讓大家安靜了五秒鍾,然後更加猛烈地爆發。他也就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抱起胳膊冷眼旁觀。
裏賓特洛甫早就按捺不住了,使勁擂著桌子,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他向大家爆料說,這位中將幼兒園時尿床,小學時尿床,到了中學還尿床,是個尿婁子、尿坑精、騷尿包,大家緊緊盯著中將的褲襠,似乎那裏是水庫的泄洪閘,隨時會有洪水泛濫。
耐心的說服教育,確切地說,無情的精神折磨還在繼續。在元首眼光的指揮下,之前一直事不關已的烏克蘭解放軍總司令麥爾尼克上將慢吞吞地踱過來,用一疊照片拍打頭,待將軍用手接時故意抖落到他腳下。
一張照片上,蘇軍將軍歪歪斜斜倒在麥草堆裏,全身落滿密密麻麻的綠頭蒼蠅,半張的嘴裏流出粘液,幾隻蟲子在那裏出出進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