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元首為我們送行(1 / 3)

莫赫爾少校在希特勒耳邊說:“這些水手明天一早出發,他們害怕回不來,隻有女人和烈酒才能讓他們得到安慰。”

的確,這些水手們好像是一個師傅帶出來的,一個個左手拿著酒杯,右手攬著女人的腰枝,東搖西擺著狂呼亂叫。左邊傳來巨大的破碎聲,一個海軍中尉摔倒在地,將桌布也拉扯下來,酒瓶、酒杯、水果盤、煙灰缸“嘩啦啦”咂到地上。被別人拉起來時,肇事者嘴上仍叼著香煙,順勢在拉他起來的女招待裙子下麵抓了一把。

莫赫爾少校與一個滿臉胡子的上尉打招呼,對方直眉瞪眼地望著希特勒問道:“他……他是誰?長得怎麼像個英國海盜?”

經過一個愁眉苦臉坐在吧台上的水手時,莫赫爾少校小聲解釋說,這位正在等待電話,他妻子今晚分娩,而他卻要遠航。

一個還算保持著一點軍人風度的軍官跳上舞台大聲喊叫:“安靜了,請大家安靜,下麵請最近獲獎的英雄湯姆森上尉講話。”

在大家惡作劇一樣的鼓掌和尖利的口哨聲中,兩位水手攙扶著一位叼著煙卷的大胡子闖進門,他打著飽咯眼睛發直腿子打彎一路打劫著走上台:先是從旁人嘴裏奪取雪茄煙,然後從盤子裏順走一瓶酒,他還想與女招待接吻,發現自己嘴裏叼著煙卷。

在話筒的尖嘯聲中,他咕嚕著舉起酒瓶:“為我們偉大的、不喝酒的、不吃肉的、不結婚的、不沾女人的元首幹杯。他從一個街頭藝人成長為戰略家……”

一半人愕然,一半人莫明其妙。希特勒再也按捺不住了,天知道他還要說出些什麼雜碎來讓他難堪。最好是在勃然大怒前把火熄滅。他一把摘掉帽子,取下墨鏡,撕下假胡子一躍而上,在舞台上來了個亮相。

一下變得很安靜。海軍水兵們驚得托住下巴,或狂亂地揉著眼睛。法國女招待們嚇得不敢出聲,或迷惑不解地望著這些一分鍾前群魔亂舞的水兵。有一個中尉雙手正按在紅衣歌手乳.房上,就這樣可笑地定了格。而湯姆森上尉翻了一個白眼,直挺挺往後一倒,“撲嗵”一聲,戲台子上不折不扣的大栽碑。

希特勒並不會心地會心一笑。湯姆森是粗俗的,可現在他的粗俗成了隻有偉大的元首才能領會到的高級玩笑。

“好!生來死去,嬉笑怒罵對之,這是軍人本色。”元首讚道。海軍官兵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在整整五分鍾的驚愕後,他們一擁而上,把元首舉起來扔到空中……

加蓋了鋼鐵混凝土頂棚的潛水艇碼頭裏,電焊火花飛濺,乒乓聲震天,仿佛進入巨大的鐵匠鋪。

最後一枚魚雷吊進了潛艇,最後一捆麵包也由廚師塞進潛艇。昨晚狂呼亂叫、醉生夢死的水兵們仿佛換了一個人,穿著整潔的白製服在甲板上接受元首的檢閱。初升的陽光為一塵不染的軍裝鍍上了一層金光,元首確信,他們出征的道路絕不會是金光大道,而是充滿危險與困苦的未知路。

元首忽然有一點傷感,對湯姆森說:“等你回來,我一定提拔你為少校。”

“我本來應該是少校,隻因為這張嘴不好,得罪了太多的人,所以到現在還是個上尉。”湯姆森若無其事地說。

“敬禮!”湯姆森率領水兵們向元首致敬。希特勒一臉凝重地還禮,隨行者也敬禮。所有的禮義在這抬手之間都盡了。

《U艇之歌》響徹雲霄,潛水艇徐徐駛出船塢,岸上的人群向潛艇揮手告別,間或有一個法國姑娘拚命搖動雙手含淚呼喊:“格蘭特,活著回來,我肚子裏的孩子需要父親”。風吹來湯姆森的聲音:“把這條寫入航海日誌:1942年10月29日,元首為我們送行。”

潛水艇已經變成了芝麻綠豆大的點,希特勒還在碼頭上佇立著。褐色的風衣隨風飄逸,他的思潮伴隨著海浪翻騰:潛艇揚起了風帆,也展開了生命的磨礪。接下來的日子裏,潛水艇一連幾十天將在海上航行,年輕的水手們將忍受柴油機產生的煙氣、腐爛變質的食物產生的氣味、廁所裏的臭味和艇員身上的汗臭,以及寂寞,痛苦,恐懼和絕望。頭頂上敵方驅逐艦輕微的螺旋槳聲,探尋你位置聲納的滴答聲,陡然在你身旁響起的深水炸彈的爆炸聲,一切都讓你深深體會到那種隻要伸手去抓就可能抓到死亡的臂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