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驅散了黑暗,也驅散了小小縣城深夜的寂靜,初升的太陽喚醒了小小縣城的活力,人聲、車聲訴說著新的一天的到來,在這個普普通通的北方小縣城中沒幾個人知道就在天亮之前一個叫做錢誌凡的人帶著遺憾、帶著一生的牽掛、眷戀、不舍悄悄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的離開就像是一顆小小的石子掉進了浩瀚的大海中一般,沒有濺起半點浪花。
幾十年前他悄悄的來到這個世界,幾十年後他又悄悄離開,他不是什麼偉人,不是什麼名人,跟你我他一樣不過是個整日為了生計奔波的升鬥小民而已,他的離開不會讓這個世界泛起半點波瀾,他的離開寂靜無聲,他的離開不會有追悼會,不會有很多、很多的人前來悼念他,更不會有什麼媒體前來大肆報道追憶他的往昔。
一個小人物的離開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錢誌凡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很平凡,但他卻是又不平凡的,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二十七年始終如一日愛著年少時喜歡的那個女孩?能在上萬個日日夜夜裏牽掛著那個在心底已經模糊甚至是泛黃的笑臉?
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但是錢誌凡做到了,他跟她的愛情不會成為羅密歐與茱麗葉又或者梁山伯與祝英台這樣流傳千古的故事,沒多少人會為了他們的故事感動到落淚,但盡管是這樣他們的愛情依舊偉大,哪怕沒有多少人會記住。
米子軒出了縣醫院的大門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肺部立刻感到一陣寒意,他緩緩轉身看向縣醫院的住院樓,在這座樓裏有個錢誌凡的人他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僵硬,他帶著一生的遺憾、牽掛、不舍、留戀離開了,徹底的離開了,他終究沒有看到今天的陽光,也終究沒機會見到那個他深愛了一生的女人。
米子軒無聲的歎口氣,捏緊了口袋裏老舊的口琴,錢誌凡說這是她送給他唯一的禮物,他說今天見到她的時候他想用這把證明了他二十七年來所有牽掛、愛戀的口琴為她吹奏一曲《信仰》,他說這是她最喜歡的歌,但是他終究沒有等到天亮,米子軒為會他完成他的遺願,他希望錢誌凡能不帶著遺憾離開,但是這可能嗎?
米子軒知道這不可能,但是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米子軒邁開腳步迎著清晨森冷的寒風闖進了人流、車流,走在錢誌凡多年前走的路上,去他跟她的學校。
汽車的轟鳴聲、鳴笛聲,人們的喧嘩聲、笑聲混雜在一起很是嘈雜,但是米子軒就仿佛聽不到這些聲音一般,心裏隻有那首《信仰》的旋律,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他跟這首歌,在沒有其他。
米子軒一步步前行,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錢誌凡跟她的母校,學校門前到處都是穿著藍色校服的少男、少女,到處都是送他們的家長,以及守在學校大門兩邊的早點攤,時不時就傳來老板的叫賣聲--熱騰騰的煎餅果子、剛出鍋的熱包子等等!
在這個普通的一天學校門前到處都是這些無憂無慮的男孩、女孩們的笑鬧聲,對於米子軒來說,這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他永遠沒辦法忘記錢誌凡死前睜開的雙眼中那不舍、留戀、牽掛、眷戀的眼神。
米子軒想到錢誌凡的眼神身上散發出濃濃的落寞、悲涼的氣息,與眼前的景象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引來很多男孩、女孩以及過往路人詫異的目光,他們搞不懂這個相貌普通身材高大的大男孩為什麼大早上悲傷得就仿佛是一條失去同伴身受重傷的孤狼在雪地裏悲鳴。
米子軒並不知道周圍到底那個女人是錢誌凡到死都在牽掛的女人,實在是送孩子來上學的中年女人太多、太多。
米子軒呼出一口濃濃的白色哈氣,然後在他周圍的人詫異的目光下掏出了那把似乎還留有錢誌凡體溫的口琴放到嘴邊。
這把口琴年紀比米子軒都要大,但是錢誌凡保養得很不錯,聲音並沒有變調,就好像它是新的一般。
低沉而蒼涼的口琴聲響起,越來越多聽到琴聲的人詫異的向米子軒所在的方向看來,這首兩千年的《信仰》對於學校門前這些少男、少女們來說是陌生的,甚至都沒有太多的人聽過這首歌,但是他們的父母對這首歌卻太熟悉了,這首歌包含了他們年少時太多、太多的關於青春的回憶,頃刻間很多人聽得都癡了,雙眼中滿是追憶之色。
一個穿著黑色呢絨風衣的女人循著琴聲走了過來,她皮膚有些發黃,眼角也早已經有了皺紋,這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她神色很是激動,但當她看到吹奏口琴的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臉上滿是失落,但卻沒挪動腳步,站在那呆呆的聽著這首蒼涼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