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輕盈縹緲,前奏比之天外飛仙更加蒼茫孤寂,似乎萬物皆蒼茫,天地間隻有自己獨自存在,刻骨銘心的寂寥空曠。
尚翼臉上的笑逐漸消失,變得嚴肅,眼神縹緲,思緒回到了三年前的莫留山上。
眾人都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曲中,沒有人注意到大皇女鳳皎盯著李驍鶴的眸中,滿是驚訝和疑惑。
曲聲進入下半闕,曲調忽然加快,孤寂脫俗中多了幾分輕盈活潑,就像幹涸了許久的大地遇到了雨滴,一個孤寂了千年的人遇上了另一個人,帶著百花的芬芳,萬物重新有了它的色彩,寂寥的生命裏從此有了新的熱情與動力。
曲調微緩,然後忽然拔高,似乎突生變幻,失去了那人,世界孤寂而瘋狂,踏遍千山萬水,尋遍紅塵萬千,生死輪回亦不能阻擋那份情意。
歲月莫沉,我尋你至世界盡頭。
大皇女“刷”地站起來,打破了太液池畔的寧靜,喚醒了眾人的思緒。
“皇女……”皇後微愕。
李驍鶴心裏惴惴不安,看向尚翼那邊卻見他意味深長地朝她笑。
沒有人知道鳳皎此時心裏的憤恨與瘋狂的嫉妒,在聽到這首曲子的下半闕時她就想一掌拍死李驍鶴了。這首曲子沒有名字,也同樣沒有下半闕,隻因為她偶然聽到時,那人還沒有遇到讓他譜出下半闕之人。
等她看向李驍鶴手中的玉笛時,就控製不住地站起來了,那是他的玉笛。
她曾以為那人永遠不會找到那個讓他譜出下闕的人,也隻有自己能配的上他,但如今,眼前的這個女子拿著他的玉笛,吹奏著他譜出的下闕,在此代他宣告。
這是我選擇的人,神鬼莫犯。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李鶴。”她沒必要告訴鳳皎真名。
不僅連大臣們不懂為什麼大皇女忽然情緒激動地站起來,還跟蕭六小姐對上了。連攝政王也不懂,正要問鳳皎,卻被尚翼抬手阻止了,南離不解地看他。
“爭風吃醋罷了。”尚翼道,除了不怎麼與人打交道的坤域外,七國誰不知道皇女鳳皎對那個人的執著,如今出現了李驍鶴,她怎麼可能隨意放過她。
爭風吃醋?尚翼的聲音不大,隻有南離一人聽到了,不免心中震驚,能讓天傾大皇女吃醋的男人,簡直不敢想象!
“此曲可有名?”
“原本無名,我取名輪回。”
“玉笛從何得來?”
“友人相贈。”
坤域眾人就這麼看著二人一來一去地這麼問答,滿頭霧水。唐茗皺眉看向顯得你咄咄逼人的鳳皎,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蕭府幾人幾乎急得滿頭汗,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個六妹妹忒能招事兒。坐那喝酒能招到尚翼皇帥求婚,吹首曲子也能招到天傾皇女的盤問,沒完了。
“輪回,好一個輪回。”鳳皎畢竟是身居上位的人,不是那些普通女子,再怎麼樣也不能失了儀態,她一步步上前,視坤域眾臣於無物,就那麼看著李驍鶴,隨即笑了。
到這一步,李驍鶴也明白了,這曲子是白襲教的,玉笛是白襲借給她用的,鳳皎步步緊逼問的也是白襲。
她咬牙,這坑爹的貨!
“羽蘭為坤域開國帝王象征,如今適逢坤域羽蘭盛會,我鳳皎邀戰李鶴,可答應?”
唐茗陡然起身,林加南手撐桌案,神色如蓄勢的鷹隼,風之浣放下手中酒杯,一副關注的姿態,淩肅被寧國公拉住了袖子。蕭元朗本想站起來的,結果被嚇了一跳。
文瑾華得意地笑,習陵正好瞥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文瑾華嚇的退後一步。在場幾個勢力,雲州唐家,並州風家,古月王,那架勢,直把坤域大臣們嚇得以為要提前造反了有木有!
“要打架?”李驍鶴給唐茗使眼色,雖然她是打不過鳳皎,但也不擔心這大庭廣眾的她敢怎麼樣。
唐茗也不管眾人異樣的光芒,警告地看了鳳皎一眼,彎腰坐下了。
鳳皎絲毫沒理會場中變化,“他既然如此表明,我便不會傷害你。自古棋盤如戰場,你我下一盤棋如何?”
要不是在這樣的大場合,李驍鶴臉都想垮下來,下棋,下棋,又是下棋,這滄瀾大陸特麼什麼破毛病啊?逮誰就要下棋!
“還請攝政王應允。”鳳皎壓根沒有等李驍鶴的回應,也不在乎攝政王的反應,直接鳳袍一揮,“擺棋盤!”
李驍鶴心裏萬頭草泥馬奔騰,這女的怎麼這麼自我,是病得治啊!
無論李驍鶴願不願意,棋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