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素衣,眉心一片楓葉痕跡,左手的袖子空蕩蕩,青南就這麼站在城樓上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熟悉的衝天白芒,一句話也沒有說。
東北方遙遠的天邊陰霾重重,鋪天蓋地的黑雲滾滾而來,轉眼間烏雲蔽日,電閃雷鳴,自遙遠的地方吹來的風依然猛烈,將他單薄的衣襟吹的鼓起。
如同末世前的災難景象下,他一人孤單的身影似漂泊在巨浪裏的小舟。
青南知道那個方向有著什麼,也隱隱猜出了這異象是如何造成的,然而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隻要守護好自己身後的這片土地便好。
這天下終不是哪一個人的天下,命數也不是由人能掌控的,人心更是無法預測,否則總有一日失了自己的心還不自知,徒留一世悔恨。
天傾國皇宮,心殿。
翎站在窗前看著突然陰沉下來的天氣以及那詭異的景象心髒突突直跳,最後還是默默將窗子關起來,卻還能聽到屋外狂風呼嘯的聲音。
殿內琴音寥寥,他轉身拿起鬥篷蓋在那伏案的人身上。
“變天了,多穿些。”
昭言空洞的雙目一眨不眨,似乎在看著某個方向,又似乎隻是在出神。
最後她什麼也沒說,隻勾住那根琴弦久久不放,任那餘音聲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內,像垂死之人最後的呻吟掙紮。
“翎,開始了……”
那片沉睡已久的空間在千百年後第一次打開了通道,頭頂上這片天空在慢慢地變化,滄瀾大陸在顫動。
尚翼皇宮。
尚翼非亂舍了龍袍,依然是那一襲黑紅色蟒袍,站在琅山十二峰主峰上的白玉祭天台上,看著扶風國的那片陰暗天空,腳下山峰微微顫動著。
比起五年前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那副模樣,此刻的他再次恢複了昔日的邪妄。
身後徐燃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將那聲歎息咽回了肚子裏。
“主子,到時辰了。”
尚翼非亂沒有動,而是問道,“進展如何?”
“神仙穀那邊昨日送來消息,除了……”
徐燃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後繼續道,“之外,一切都準備好了,主子打算什麼時候送過去?”
尚翼非亂雙手捧著那木盒,輕柔地摩挲著,“告訴他,我親自送去。”
徐燃驚訝過後又覺得在意料之中,“可主子你的傷……”
尚翼非亂猛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眸如最黑暗的深淵,鎖著吞噬血肉的野獸,隨時會咬斷別人的喉嚨。
徐燃心驚了驚,低頭道,“是。”
尚翼非亂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上的木盒,溫柔至極的眼神中隱藏著瘋狂的占有,掠奪一切的狂躁。
坤域國幸天台上。
鸞鳳華服加身,金絲白玉冠冕,習陵獨自一人憑欄遠望那山雨欲來之勢,眼中褪盡天真青澀,暗藏波濤。
十多年前這幸天台上,皇兄被加封為王將,載入坤域史冊,五年前皇兄被封為太子,皇嫂傲然屹立,可如今這裏卻隻剩下了她一人。
帝侯下落不明,王將生死不知,這五年內的動亂足以讓她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任性公主蛻變成獨擋一年的永安長公主。
從北疆到覺羅,如今是扶風,這突然出現的神秘力量迅速席卷三國,璿璣閣對此諱莫如深,不肯輕易透露,如此看來,這番風雨早晚要降臨坤域。
“公主,扶風天傾多處天搖地動,亂石滾落,地麵出現裂縫,我坤域北部邊境也出現了異象,恐遭災禍!”
秦鷲一接到情報便急匆匆地回宮稟告,見寢宮無人便知道她又來這幸天台了。
習陵伸手接住一滴冰冷的雨水,轉身時神色凜然,“立刻派兵安撫疏散民眾,再另行開倉賑糧,每道城門布防,絕不許任何人趁亂擾亂民心!”
“是!”
若曄城外三百裏,棄車從馬匆匆向白殿趕來的白襲等人被裂開的地麵生生攔住了去路,眼看著數百裏外白光衝破雲霄,將那天空穿成了一個大洞卻不能再往前。
“那到底是什麼?”桑寧看的心驚膽戰,饒是他自恃武功一流,也不敢沾上那白光哪怕分毫。
那等驚天威勢,隔著數百裏他都覺得汗毛直豎。
“太子,所有的路都被斷了。”傅輕蘿拉緊韁繩,不讓驚慌的馬兒亂躥。
天開始下起大雨來,白襲濕漉漉的頭發滴下水珠,染濕了眼睫,他目光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然後翻身下了馬,向山路旁邊的斷崖跳了下去。
桑寧二人看的目瞪口呆,連忙扒過去,隻見到白襲的身影艱難地穿梭在岩石縫間。
“公子!”
將身後的喊聲拋之腦後,白襲的心裏隻有一句話。
等我驍鶴,千萬不要再離開我,我已無法再承受第二個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