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淡涼,一輪明月高掛,坤域的皇宮之上並排坐著兩個人,久久無言。
相隔五年,最後還是南烜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問,“那五年,你還好嗎?”
“嗯,還不錯,圓了我過去十八年想睡懶覺而不能睡的夢。”
睡到她再也不需要睡了,李驍鶴心說。
“發生了很多事。”似乎因為才醒過來,南烜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是啊,畢竟五年都過去了。”
李驍鶴轉頭就著月色打量了身邊一身黑衣的男人一番,打趣道,“你不也變老了幾分麼?”
“可對我來說,亡者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在昨日。”
南烜緩緩轉過頭看向她,那雙黑幽幽的眸子帶著讓人心為之一震的茫然與痛苦。
“親眼看著你赴死的那一幕,我此生都無法忘記。”
李驍鶴心頭一震,對著眼前這灼灼情深的目光忍不住發酸。
“南烜……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南烜靜靜地看著她,看了許久,似乎要將她的每一寸都看個仔細,甚至慢慢伸手碰上她的臉,拂開她散落下的長發,眼神繾綣的像隔了無數載的光陰。
李驍鶴沒有動,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他才最後總結似的說了一句,“變的更像個妖女了。”
李驍鶴聽到這熟悉的喊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於這個稱號她還真有點懷念。
“非要離開嗎?這裏是你的家。”南烜還是開口問了,雖然沒有挽留的意思,卻也是這個驕傲的男人難得的祈求了。
“嗯,我要去一趟莫留山,有很多事我必須要去做。”
李驍鶴忽然站了起來,仰頭看著天邊那一輪清冷的明月,“我要給她一個交待。”
南烜眉頭微皺,“她……是誰?”
李驍鶴抬手指向腳下這片皇宮,然後身子轉了半個圈,指向眼前的遙遠河山,“這個世界,整個滄瀾的萬世黎民,嗬嗬……這樣說是不是很大氣啊?”
明黃色的雲澤華服輕輕擺動,綬帶之上的玉玨環佩發出細微的脆響,在寂靜的月夜裏沁人心脾,南烜看著眼前這個在月下美麗淡笑的女子一時覺得恍如隔世。
當年在虞安城外的那個驚慌戒備又倔強狡猾的妖女,如今已經蛻變的如此耀眼強大,比之五年前在帝都城門前更要沉穩內斂,卻更加具有威懾力。
至於她所說的那個“她”他雖然不了解,但跟莫留山聯係在一起的話,他也能猜出一二,當年亡者穀的陰謀後莫留山的態度無法不讓人懷疑。
“習陵說……你和他成親了。”
南烜聲音頓了頓,似乎不想問,又似乎在逃避,卻還是開口了。
李驍鶴臉上的笑意在那一刻淡了下來,最後卻還是眯著眼回道,“是啊,終於在一起了。”
這“終於”二字和她那祈禱似的感慨讓南烜的心被狠狠剜下了一塊,胸口那裏空落落的,整個腦子都空了。
二十多年來,王將大人第一次嚐到了如此絕望的感覺。
“謝謝,南烜,真的謝謝你。”
感情的事沒有對不起一說,但她卻是真的感謝南烜為她付出的一切,她願拿命來回報,卻也隻能如此了。
於南烜,她能為他奪錦繡江山報你當日以死相護,於鴻淵,她願與他終老。
李驍鶴沒有去看他,而是轉身離開,但就在她要躍下屋頂的那一刻,身後南烜沙啞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