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涵雅和君夫人都洗過了澡,並肩躺在床上,君涵雅才真正覺得有些尷尬起來。
她和這個繼母,一直都不算親近。君夫人雖然從未虧待過她,在生活上該關心的也會關心,物質上更是不會虧待,但是像別人家母女之間那種親昵的互動,卻是從來沒有的。
君涵雅稍微懂事一點的時候,便可以理解君夫人對自己的態度。事實上,她覺得君夫人這樣對自己,已經算是非常豁達大氣的人了,胸中自有丘壑。
這樣的女人,總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總能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幸福。
像這樣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看君夫人還真要和她說一些私房話的意思,君涵雅忍不住有些尷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涵雅,媽媽從來沒有過問過你的感情生活,也很少問你是不是開心,你會不會恨媽?”最終還是君夫人先開了口。
君涵雅輕輕搖了搖頭,黑暗遮掩住了他們的表情,似乎也就敢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了,“我一直很感激媽,在那個女人離開之後,一直照顧我,也一直將父親照顧得很好。”
君夫人在黑暗中輕輕歎了口氣,淡淡說道:“涵雅,不要這樣叫你的親生母親。”
君涵雅沒有說話。
她記得最疼愛自己的父親,記得一直風度翩翩的父親,頹廢地酗酒,胡子拉雜的模樣。
也記得父親因為飲酒過度,造成胃大出血住進醫院時,在昏迷中一直喃喃念著的那個名字。
可是那個自從生下她,就從來沒有抱過她,沒有給過她一天溫暖的女人,除了帶給她生命外,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寂寞和痛苦。
還有父親,在君夫人一點一點讓他重新站起來之前,那樣的生活,對於年幼的君涵雅來說,真的是一場噩夢。
冰冷的家。
冰冷的沒有笑聲的家。
她已經不想再回憶那段時光了。
君夫人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淡淡說道:“人的一生總是有太多的無奈,你要學會寬容和原諒,不然也許到手的幸福就會被你的仇恨悄悄擠走了。”
君涵雅輕輕“嗯”了一聲,她總覺得君夫人話中有話,想說的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
君夫人又道:“在得到邵明的愛之前,我也曾經痛苦過,絕望過,可是那時候如果我放棄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幸福了。”
“媽……”君涵雅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君夫人的話,分明是在,是在……
君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說了下去:“涵雅,當你有一天你覺得從謝連城身上能夠得到的幸福,已經無法彌補你現在所受的苦時,那時候,媽覺得你可以選擇離開,而不是讓自己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媽……”君涵雅真的感到了害怕,君夫人似乎是知道了什麼,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君夫人似乎輕輕笑了聲,低聲道:“我說得太誇張了,不要被我嚇到了。我的意思是,當你覺得你所能得到的,並不能彌補你失去的東西的時候,當那件事情已經超過你的忍耐範圍的時候,是可以選擇放棄的。”
“媽。”君涵雅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當年,您有想過要放棄父親嗎?”
君夫人沉默了片刻,堅定地說道:“從來沒有過。”
君夫人的聲音十分堅定。
她平時說話的時候,一般都帶著淡淡的溫柔的笑意,讓人覺得非常舒服。但這個時候,在這樣的深夜靜靜說出這幾個字,雖然聲音並不高,也說得不快,可是君涵雅卻覺得那中間說包含的情深似海的感情,讓她的眼眶都有些熱了。
鼻子酸酸的,君涵雅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悶悶的:“媽,爸爸能夠娶到你,真的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