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偷天換日(1 / 2)

為了替貴人們解暑,於飛殿裏放置了許多的冰盤,氤氳出清涼的霧氣,把熱毒隔絕在殿外。

可冰盤緩解不了殿裏的劍拔弩張。

帝君鴻煦立在禦座邊,冷冷握著自己的寶劍。

他雖然有個溫暖的名字,可向來就不會肆意歡笑。二十行冠禮之時,鴻烈沒有回京參與,依舊帶著他那位庶出長子鴻耀之,在戰場上耀武揚威。

鴻煦早已習慣了沒有父親的日子。他默默接受了母親替他安排的一切,除了一條——他的表字,一定要用“遠之”。

“煦兒,‘悅之’更好。煦愉和悅,與你的本名相合。”才女成姬不明白自己的寶貝兒子這是要做什麼怪。

“母親大人。我已成年,今後請叫我鴻遠之。”鴻煦深施一禮,第一次忤逆了母親,態度恭恭敬敬,卻又絲毫不容辯駁。

成姬不懂,被整個長安城高高捧起,卻被父親遠遠丟棄的鴻遠之,根本就“愉悅”不起來。

鴻煦用他的表字,最後一次向父親傳達他的渴望。可是靖王依舊不為所動。

鳳翎說得沒錯。鴻烈真是一個“混帳”。

天子回鑾,鴻煦陪坐在鳳翎邊上,刻意演出了一整天的禮節性微笑,算是回饋長安城裏追捧過他的芸芸眾生。

回到於飛殿中,當朝帝君終於回複了一貫的冷傲。

倒是對麵那位,正被飛龍劍威脅的太師荀朗,盡管家人死絕,愛人被占,卻能始終在臉上維持著春風和煦,此刻,也不例外。

“殿下,臣知道您心有不快。陛下出巡得太突然,未曾與您商量,確是與禮不合,不過既然她已經回來……”

“回來?”鴻煦輕牽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回哪裏?長安還是……崖州?”

荀朗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溫暖地笑著,用墨玉般柔和的眼睛望著“長安第一公子”。

鴻煦恨透了他這種清朗寧靜,卻仿佛掌控了一切的神態。好像他真的通了神機,不可戰勝。

“後宮”混亂至此,坐在地上的女帝不得不出麵收拾了。

天子咬咬唇,訕訕地爬起來,拍拍自己的藕絲裙嘟囔道:“帝君哥哥,這麼熱的天,你發什麼瘋呀?”她眼珠一轉,觸動了食欲,“是不是……中暑了?子清,我說要喝酸梅湯吧,你的動作也太慢了。”

荀朗會意地笑笑:“早就備好了,用冰鎮著,臣這就……”

他一拱手,轉身要離去。

帝君的飛龍劍卻並不願意就此放過他。

“殿下?”

荀朗終於蹙起眉,不是因為惱怒,而是因為疑惑。他是真不明白,鴻小公子為什麼就喜歡拿他來撒氣。促成這樁掛名婚姻的又不隻他一個。難道隻是因為他比那位土匪一般的鴻大公子更好欺負?

“帝君哥哥。我餓了。”天子委屈地眨巴著眼睛,“再不吃東西,我會昏過去的。”

鴻煦扭過臉,眯起一雙鳳眼,打量著一臉天真的女帝。

桃花般嬌媚的臉盤,肉嘟嘟,粉嫩嫩,濕濕的鬢發還沾在一邊增添風情。

烏溜溜的杏眼,靈動清澈,無論多麼嗔怒,內裏總是含著三分笑意。

還有那雙嬌俏小巧的唇,與一年前他鬥膽搶奪的那一雙,一模一樣。仿佛也是柔軟甘甜的……

那雙唇,他隻嚐過一次,就再難以忘懷。

“真像。”鴻煦打量了好一陣,冷冷笑起來,“你這妖物是如何生得偌大膽子,竟敢在此汙染天闕,魚目混珠?”

“我……”天子一愣,氣鼓鼓紅了臉,“帝君哥哥,我知道我不如鳳藻姐姐的才華。鳩占鵲巢,得了天子之位。可是……她已經嫁與慕容信,我不能叫她回來了。你就……你就看開一些吧。”

她撓撓頭,繼續嘟囔:“再忍忍,我總會尋個機會把你放……”

她的話還沒說完,飛龍劍竟然已經抵上了荀朗的脖子。

“鴻煦!你要做什麼?快放開子清!”天子又驚又氣,咬牙切齒。

荀朗凝望著鴻煦,溫潤的眸子裏波瀾不驚:“殿下,你嚇到天子了。”

女帝起了急,又開始滿嘴跑舌頭。

“帝君哥哥。你有什麼不高興,也等東皇回來,咱們從長計議嘛。我再送你一些漂亮姐……”

“住口!”鴻煦立眉打斷了天子的胡扯,逼視著荀朗,“你如果再讓這個妖物學她講話,我現在就宰了你。”

他的劍已經在荀朗的喉口,印出一絲血線。

女帝嚇得噤了聲。

鴻煦陰沉地笑起來。

“天子是天下之主,不是一兩個人的禁臠。你竟敢竊盜天子,弄權謀國?!”

“竊盜天子?”荀朗蹙著眉,仿佛十分迷惑,“殿下,祖祖輩輩占著這於飛殿的帝君們到底……來自哪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