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憤憤剜他一眼。
“誰跟你說我吃的是酒?”
“那是什麼?”他色眯眯舔了舔唇,似乎猶在回味她嘴裏的味道,“蜂蜜?”
她沒有理他,隻是凶狠地盯著他,想用眼刀把他看死。他等了一會兒,等不來回應,便又一次俯下身,湊上了她的唇:“我再嚐一口就知道了。”
“蜂蜜!是蜂蜜!蜂蜜桂花釀!”她嚇得慌忙推搡,連聲招供,“我圖方便,才灌到酒壺裏的。”
鴻昭笑眯眯望著她,十分滿意。
鳳翎氣得立眉瞪眼:“當我會為了你借酒澆愁嗎?你也配?!”
攝政笑得越發溫暖,調轉了攻擊方向,避實就虛,吻上了她緊蹙的眉頭。
“傻妞……真乖。”
鳳翎有些氣虛,她一時想不到什麼更有力的話,便暈暈乎乎躺在他懷裏發了愣。
真是奇怪,聽著他胸膛裏沉穩有力的心跳,她慌亂了半天的心,竟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手是怎麼傷的?”
“哦,喂小寶的時候,被竹子劃破的。”
攝政蹙了眉:“下次再這樣,我就讓人把那個大皇子扔到獸苑裏去。看你還怎麼瞎折騰。”
天子不屑地“切”了一聲。
土匪懷裏很暖,鳳翎貪舒服,便又扭動著圓滾滾的身子貼緊了一些。
鴻昭早已識相地為孕婦的肚子騰出了足夠多的地方,隻占了榻的一邊,用身子攔住她,不使這婆娘滾落下去。
“外頭的雪停了吧?”
鴻昭合著眼“恩”了一聲。
“你明天動身,去一趟西北。”
鴻昭不作聲。
她照著他胸口輕輕錘了一拳:“聽到沒有?”
“別鬧了。”
他緊了緊摟住她身子的那隻手,悠悠出了一口氣,依舊沒有睜眼。
“我是說正經的。”她趴在他胸前,緩緩道,“他們也不知道聽了什麼謠言,說我因為寵幸奸佞而十分虧待你。隻有讓你親自到西北走一趟,讓他們看看你這條惡龍是否被我喂得膘肥體壯,涼州才會太平吧?”
他輕輕嗤笑了一聲。
鳳翎詫異地抬起頭。
“你笑什麼?”
“高興。”
“高興?火燒眉毛了,你還高興?”
他睜開眼,深深凝望著她,抬手撫上她垂散在臉旁的發絲:“傻妞,好在……你還是信我的。縱使不能日日相伴,我便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鳳翎一愣,紅了臉,咬了咬唇:“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你反亂的可能,還差點被這消息嚇蒙。可是仔細一想,你若要反,早有千百次機會,為何偏偏要選在此刻。讓皇子平安生下來,不是與你更加有利嗎?何況,讓你去,也不是信你,而是別無選擇。除了東皇親臨,還有誰能鎮住反亂的西北?誰能保證夏翊不會趁火打劫,吞吃涼州?”
他笑笑地將她的青絲繞在指頭上,慢慢玩耍。
“總算長了點心眼。我就當你還是信我的。我感激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去。”
“為什麼?”
鴻昭望著她碩大的肚皮,眉眼間籠上淡淡愁雲:“今日已是月半,你還問我‘為什麼’?難道要我留你在這裏獨自生產?”
鳳翎心上一顫,若無其事道:“我有禦醫,有侍臣,還有帝君……”
“可他們誰也代替不了我。”
“你還真敢說啊。”她氣哼哼瞪著他得意的表情,嘴巴嘟得能掛個油瓶,“厚顏無恥。”
那副嬌嗔的模樣終於把他逗得嗬嗬笑起來。
“我要在這裏,陪你們度過這一關。哪兒也不去。”
天子不樂意了,自他懷裏掙脫了,坐起來。
“東皇殿下,你算什麼當世梟雄?留戀妻兒,視軍國大事為兒戲。”
冬日裏的短暫春夢醒了,他也隻好直起身,坐在她對麵,一臉不以為然:“你又不是才知道。我本來就是留戀妻兒的一介匹夫,不想做什麼梟雄。”
“你不去,就讓你的下屬或者夏翊,殺進長安,把我們撕成碎片嗎?”
“怕什麼?我這一介匹夫也不是死人。”
“好。你不是死人。你就是這樣來實踐你清掃臥榻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