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神兵相生相克,至剛至猛總有至柔至弱克之”。
攸寧就像一隻貪吃的狐妖,降生於世就是為了吞吃那些自以為無所不能卻又滿身破綻的笨豬男人。可是這一回,她遇到的獵物卻有點不大一樣。
鴻耀之不是笨豬,而是一頭心腸黑,臉皮厚,能夠吞噬千軍的惡虎。
她嫁給鴻昭已有四月,在最初的那些日子,攝政王確實收了眠花臥柳的性子,不再去鬼市和倡優廝混,夜夜都來她的寢室團圓,還在人前演出一副體貼的模樣,是以滿城都在傳說攝政與王妃的恩愛。
隻有攸寧自己知道,每晚侍女散盡後,她的夫君總是睡在榻下,從未曾與她溫存歡好。
攸寧曾以為他是顧忌她的身份,難以釋懷,所以提不起興致。可他偏偏又能在她這個敵國之女的身邊睡得無所顧忌,四仰八叉,鼾聲陣陣。攸寧這才懂得了,他這樣做,隻是因為“不喜歡”。
男女博弈時,“不喜歡”大概算是最大的殺手鐧。夏攸寧用這個殺手鐧從北疆玩到長安,玩死了許多良臣名將,卻終於栽在了攝政王的鴛鴦榻上。
攸寧滿心計劃的是,大婚之後,借助天時地利及時出手,以柔克剛,手到擒來。大半月的洞房“博弈”中,她也確實使盡了渾身解數,用她所擅長的製勝之道引誘“夫君”。
妖狐當然長於房/中/術,但房/中/術並不是媚‖術的全部。妖狐攸寧最大的技巧不是床‖笫上的聰明,而是床‖笫邊的愚蠢。她知道,男人這種東西可笑得很,嘴巴要比命根硬,口氣要比度量大,腦袋跟著下‖身走,下‖身順著眼睛跑。
他們口裏喊著“崇尚女德”,麵上裝著謙謙君子,心裏卻隻會喜歡一種女人——皮相清純,骨肉風‖騷的美女。
夏攸寧天賦異稟,生成了個中極品。可這還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夏攸寧這個美女不但美而且“笨”。
“笨”是一個很珍貴的特長。比起文武雙全冰雪聰明的賢美人,瞪著一雙無知眼睛仰望男人的笨美人才更加惹人憐愛。那些送自家女兒勤修六藝,把女兒養成無所不能的聖賢,指望將來能招個金龜婿,占盡寵愛的爹娘們確實是在緣木求魚了。無論對象是王侯公卿還是販夫走卒,要想粘住男人,隻有一種道道——美而笨,癡而媚。
這一個道道,攸寧也是在睡過許多男人後才摸索出來的,此道屢試不爽。僅有的兩次差錯,一次是在北疆軍營裏敗給了那伽,另一次就是在攝政王府裏敗給了鴻昭。
這兩位與那些男人不大一樣。
那伽有情,鴻昭無恥。
攸寧深愛那伽,恨死了鴻昭。每晚,看他躺在榻下時,那死豬一樣的睡相都讓她有將他刺死,提前報仇的衝動。
可是攸寧還是忍住了,她雖恨他,卻不能“不喜歡”他,至少現在還不能。一刀結果也許能夠做到,但讓他死於睡夢實在是便宜了奸賊。她理想中,鴻昭的死場應該和她的那伽一樣身敗名裂,頭懸城樓,隻有那樣才算是真正報仇雪恨。
也是為了達到這個目標,該死的淫|婦才苟活下來。
洞房“博弈”持續了大半月,直到有一天,鴻昭突然不來“團圓”了,此後竟再也沒有來過。
發現這個變化後,攸寧說不清自己是難過焦慮,還是鬆了口氣。因為就在她琢磨著如何黏上鴻昭的時候,她的肚子也仿佛有些變大了。
“夫君”不來了,這大了的肚子,又該怎麼辦……
攸寧一直以為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已經無法孕育生命。就像北疆浸透鮮血的地裏長不出花朵。可是命運偏偏又一次玩弄了她,在行將出嫁的時候,她卻有了身孕,這大概也是老天給淫|婦的懲罰。做慣了淫/婦的攸寧自然知道應該如何避免這種麻煩,可是她竟然舍不得,甚至為了這個麻煩宿夜憂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