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宜到家,將那身繁複的衣裳脫了下來,換上舒適的月白色葛麻長衫,再用一根檀木簪子綰起頭發。隨意地坐在臨窗大炕上,她舒服地歎了口氣。
一場宴會下來,真是累死個人。
“夫人,來喝點冰鎮酸梅湯去去暑氣吧。”
“嗯。”楊宜接過後,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隻喝了一半,她便住了嘴,讓冬梅將剩下的半碗拿了下去。
其實她身上還燥熱得厲害,隻是這冰鎮酸梅湯屬寒冷食物,她不敢貪嘴。
“夫人,剛才廚房派人來問,今晚想吃什麼?”
“隨便吧,像今天中午的那些就可以了。”楊宜甚在意地說道,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攤開紙張,取了支狼毫蘸了墨水,對著池塘裏剛露出尖角的荷花畫了起來。
專心致誌的楊宜沒注意到冬梅的欲言又止,好一會冬梅才苦笑,得,她還是親自跑一趟廚房好了。要是聽到晚上夫人仍舊是吃鹹菜,廚房那群媽媽怕又得炸翻鍋了。
想想剛才廚房的媽媽親自拜托她來請示,看看夫人想吃些什麼,那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大顯身手的模樣,冬梅就覺得一陣頭大。冬梅知道,她們這是憋著狠了。不難想象當她們得知結果時的失望。可原因又不能對她們明說。
果然,廚房的兩位主事媽媽一聽今晚二夫人仍是吃鹹菜素菜,忍不住開口了,“冬梅,二夫人是不是嫌棄我們做的菜不好吃啊?要不,來了欽州這麼久,二夫人怎麼大多數時候就隻讓我們做幾道素菜和鹹菜而已呢?”這都多久了,她們完全不能理解二夫人對於鹹菜素菜的熱愛。
其實廚房的婆子早就忍不住嘀咕了,到了欽州後,二夫人的口味怎麼變得那麼奇怪。盡吃素不說,每盤菜還讓多放兩勺子鹽,她們偷偷嚐了一下,真是鹹死個人,真難為二夫人吃得下去。更讓她們感到挫敗的是,自己完全沒了用武之地,隻有二爺在的時候,她們才能略顯一□手,其他時候,她們這些人就跟閑人差不多,這讓她們很是不安。
“陳媽媽,你想多了,沒有的事。”原因不能說,冬梅也隻好一一安撫了。
“冬梅,你私下和我們透露一二吧,二夫人是不是吃不慣我們做的菜,想這樣冷著我們兩個月,然後把我們都辭了?”另一個媽媽壓低了聲音道。
“羅媽媽,沒這回事,二夫人近段時間一直吃鹹菜素菜是有原因的,這個我也不方便透露,你們照著做就是。多則三五個月,少則一兩個月,會有用得著你們的時候,放心吧。”
看冬梅一臉認真,不似敷衍她們的樣子,兩個老媽子提著的心才略安了。
欽州兵營
忙了幾天,終於將突發情況處理妥當。兵營裏的頭頭們總算鬆了口氣,緊繃了幾日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曹國興伸了伸懶腰說道,“好了,終於可以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了。”
徐懷安點頭,笑得一臉曖昧,“嗯,順便可以抱抱嬌妻美妾。”
說到女人,曹國興也來勁了,他看著不發一語的童二爺,不懷好意地問,“頭,聽說你家的小嬌妻還不到十六哪,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妻子受不住,不是還有妾嘛。”徐懷安不以為意地道。
“你傻啦,童大人家後院就隻有童夫人一個,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呢。”
邵涵容亦是一臉不可救藥地看著徐懷安的傻樣,“傻蛋,你當人家頭是你啊,家裏有六房姨太太不夠,在勾欄院還養了個相好的。我看你遲早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身上!”
徐懷安直呼不可能,“頭,這不是真的吧?” 臉上分明寫著頭,你真可憐,家裏除了夫人外竟沒有其他女人,太可憐了。
童二爺對這一幫子屬下的調侃視而不見。
相處久了,他們知道雖然童二爺在公事上嚴肅認真不拘言笑,但私下相處時,基本算得上一個挺好說話的人。所以這些人偶爾也敢開一開他的玩笑。
就這麼一會說話的功夫,二爺已經將手上的事完整收尾了,臨走前說到,“徐懷安,既然你這麼有空,就去測量一下咱們欽州有多少待開墾的荒地,三天後把結果給我。”
“不要吧,頭?”徐懷安哀嚎,這活別說三天,就是十天他都幹不完啊。
二爺徑自往兵營的大門走去,完全無視手下的鬼哭狼嚎。
“叫你管不住嘴巴,這下好了,玩出火了吧?”曹國興在一旁幸災樂禍。
“老曹,你別得意,這事你可得幫我。”
“憑啥?”
“你別想躲過去,要不我今晚就把你在平安街尾那養了個外室的事兒告訴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