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小婦人,給老婦一碗水喝,可好?”一灰衣之老婦身背包裹,粗布麻衫緊錮其傴僂之身,雙手溝壑縱橫緊握木棍,枯黃之發遮掩麵相,蹲坐於門階之上。
“大娘稍等,妾去井中給您取來。”說罷放下紡布麻線,起身回院取水。
老婦人,順門而望,未見有男人在家,細瞧旁之村路,亦未見有男丁來往,思其來路,沿道穀田稀少,怎需整村勞力?
“大娘,請用水,慢些喝,家中尚有許多。”
“好孩子,老婦在此謝過矣……”喝罷方才還與小婦人。
小婦人接過水碗便放置一邊,續紡麻線。紡輪咯吱作響,偶停紡輪,攆麻轉軸,續行織紡。小有微風劃過,晨曦透葉而灑,小兒們手持木棍,嬉戲追逐於樹下,很是祥和之小村。
“老婦行至此地,未見男丁,可是早耕去焉?”
小婦人聽此一說,便歎氣而語:“小婦此村良地甚少,又多山地,鄰南卻有百畝,卻駐有齊兵,皆被占用,何來早耕。”說罷,便放下手中針活,遙望南邊。
“那家中男人,做何營生養家?”
“被征煉鐵去矣,一月隻得四五個刀幣,村莊男丁皆往也!”
“可是離家甚遠?”
“就在南山之下,到也不遠,三四裏便可!當家人每日出工,小婦人亦是心中惦念。”
“吾家老漢曾於戰時被抓去鑄銅,後卻勞累而死!哀哉……家中二子投兵,隻一人殘活。”
“小婦嫁進門亦有兩年,卻未有得子,甚愧對其夫也……”未有說罷,便以哽咽難語,提袖擦淚。
“孩子,莫要傷心,小婦人心慈,定能一舉得男。”語畢再行禮謝過,拄棍挪步而去。
日過未時,老婦隨商旅進南門,沿街向北而行,拐到一小巷之中,便見一低矮小黑門,回看四周未見他人方推門而進。
街道兩側,叫賣聲四起,偶有馬車行過,一派繁榮之相。
燕姬避人而行,穿梭於街道之間,途經胭脂小攤,亦有小販攔下叫賣。輕笑示人,婉言謝絕,續歩而行。
晝日之時,蕭紅閣中客稀人少,奴仆輕掃庭院,擦洗地麵,裁剪花枝。戚夫人立於閣樓之上,輕風拂過廳中,閣角銅鈴揺響。
“夫人,燕姬已回閣中。”綠衣女童快走,行禮稟報。
“且說不必來見,今夜有客,先與歇息便可。”眼前櫻花奚落,青葉初冒,春行於此,百業待興,亦是吾等建功之時。
夜漸越黑,沿街店鋪點燈明盞,賓客穿梭往來,出入蕭紅閣,舞姬禮樂消享飲樂,靡靡之音響徹於耳,彩綢飄舞,酒香飄逸。
鄒衍跪坐於雅間,舉杯慢飲,戚夫人與燕姬同行而進,後有女童合門而出。
“幾日未見,吾以進得朝堂,不知爾等之命實行如何?”鄒衍冷顏厲望,淡詢而語。
“妾今日以探得數個煉鐵之處,城中一處,南、東城外各兩處,鑄銅之處隻探得城中一處,想是城外亦有一處,尚未探得……”燕姬垂首,妝容精致,任誰也難以辯出,竟是討水之老婦人也。
“前幾日欲阻其淳於髡之行,不想事未成,不過……卻令吾對齊主有所新識,田因齊此人絕非荒蕪食色之人!”
戚夫人慢露威勢,沉聲而語:“現今吾等續行公子之令,妾會回稟公子臨淄之事,請衍先生小心行事。”
“吾自有分寸,夫人不必掛心,到是燕姬,觀其麵相,近日將有異變,不知是禍是福?”輕笑挑眉,櫻唇淡語,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