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行千裏,終置臨淄。
距城十五裏有一台榭,梧桐成林自成一道,進城者必停此處,綿綿綠翠遮日碧天。
車攆行過,濺起一澤水窪,竹簾晃動,一聲傳出:“坤,他在何處?”
“稟公子,衍先生已傳書信,子時相見。”懷坤打馬上前回稟。
“行書於齊主,明日魏國姬昂親自拜上。汝等駐紮此地便可。”
“公子不可,吾等隨行之軍,怎可城外守候?”
“不必再言,吾自有考量。”姬昂神色疲倦,便靠墊而言:“燕姬現在如何!”
“呃……近日齊主於宮城之中日日享樂甚是昏道,常允燕姬相伴其左……”
“退下!”
“諾……”
指陷厚掌,青筋凸起,深舒一氣,提筆行書,墨染布帛,力透錦背。
亥時將近寢殿幽暗,唯有廊下壁燭隱見,田因齊起身著裝,回轉身側,隻見帳下可人兒微動,柔荑便外露於側,此時溫婉恬靜之態,比之白晝之時當真是不同也。
“主君,吳醫師已待多時!”田因齊將出殿門,便有一士上前而言。
“遜老兒……!”微整衣襟涼語而言:“帶路。”
“諾。”此士提盞前行,巍峨之築中,便見一木質紅紋燈具晃動行移。
一閣暗室之中,陶製燭台穩落四角,閣中置有一桌,放眼望去便無他物也。桌側坐有一老者,閉眸冥想,形似枯木。
吳遜猛掙雙眸,此時四角燭火飄晃,便見一人進閣。昏黃之中,田因齊身著赤青紫袍,烏發隨係一帶飄散,雙手背身而進。因齊拂袖而坐,雖未有蒲墊鋪設,竟也無不耐之態。
吳遜依然靜坐淡言:“主君……吾已等待多時!”褶皺之麵布滿壽斑,確眼色犀利,甚是精神。
“兩年不見,不行大禮便罷了,卻又來訓導於吾,亦不知教誨寡人所雲之言:‘雲若想升置於天,且需等待。君子此時當以飲食安樂享玩,積蓄力量,擇機而動。’又是何人?”
“主君建稷下,攬賢士,募良將,老朽甚是欣慰,魏國暗士已傳書信,言:‘淳於髡攜孫臏已達齊之境地。’”說道此處吳遜一副甚感欣慰之相。
因齊鳳眼輕挑,陰晦而笑:“此等人物,招於吾國,激其怒怨,破魏掃境,創齊大業,甚好!”言罷,沉麵緊視吳遜而語:“可知魏昂進齊之因,先行探知何須親身而往!”
“此人身出兵家,善計也,行事沉穩,當世賢才也,此次進齊之因慎密,吾行軍多日亦無所獲。”
“哼!也罷,吾便在此等候,仔細領教一翻。”
“主君慎行,老朽退矣……”
許是就坐,吳遜身起之時,身型搖晃,鞠身行禮而退,已行置門廊,卻又一音傳來:“先生慢行!”
不過一語,竟讓得一項健實之人,不禁感慨,壽斑之麵隱含笑顏,卻隻擺手而去。
田因齊久坐於室,墨瞳映燭,隱晦不明,翼唇微抿,定其心誌,計生於胸,便一掃陰鷙之態,展袖而起,微敞衣襟,發絲隨散,慵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