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眸子變得愈發陰冷,聲音裏卻帶著無限貪戀:“再為朕彈最後一首曲子吧。”他吩咐著,隨即找了一張椅子就坐了下來。
卿芸本不會彈琴,然而雙手撫上琴弦,一支曲子卻很自然地流淌出來,那曲調甚是哀怨。
似乎是這哀怨的曲調感染了皇上,卿芸分明聽見他在說道:“其實朕也羨慕你父親那樣的英豪,先帝冤殺了他,朕也覺得惋惜。然而當年若是沒有留下你性命,你的大伯、養父,還有你兄長姊妹,又何至於會有今天!”
聽皇上那意思,似乎就是因為收養了她,她的養父一家才會受難。可是皇上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為了維護先帝那“一世英名”麼?
不知不覺,一曲終了,卿芸手指剛剛停下,就聽見皇帝一聲歎息。他貪戀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卻最終落在那一隻瓷瓶上。
卿芸避開他的目光,打量著這屋中的一切,想著該怎麼給自己擺脫這可怕的命運!
傳說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會有用嗎?她抬頭看見那根高高的橫梁,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椅子。腦子裏開始想象出她拿著三尺白綾站在椅子上,揮舞,揮舞,再揮舞,卻怎麼也扔不上去的畫麵,便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戰。
她歎息一聲,抬頭瞅了瞅皇帝,她便是上吊逼他,他多半也會順勢真的把她吊死吧?這身子從前必然也不愛皇上的吧,然而如今,她卻不得不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她“愛”他。
喝下這毒藥,總好過淩遲的!
有誰知道她其實不想死!她想起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他讓她不要害怕,他說要帶她走。她此刻有多希望,下一秒他就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遲疑地拿起那瓶子,拔下瓶塞,閉上眼睛,動作盡量地緩慢,拖延著時間,腦子裏卻在盤算著她到底該怎麼擺脫這一切!
天哪,她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命運要如此戲弄她!
忽然間,有微弱的聲音響起,她指尖一震,手中卻已經空了。她連忙睜開眼睛去看,隻見那瓷瓶正落在地上,碎裂開來,發出悅耳的聲響。
皇上皺著眉頭,神情震怒,卿芸卻是又驚又怕又開心。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著心口。謝天謝地,總算不用死了!
皇上鐵青著臉色,拔下卿芸頭上的玉簪扔向窗戶,深深釘進那木頭裏。
卿芸想起從窗口溜走的白衣人,心中不由一緊,他不會出事吧?然而這時,竟有人從正門進來。皇帝怒目瞪著他,而後冷哼道:“膽子倒是不小!”
那人隨手一揮,手中那柄折扇就打了開來,他拿著那扇子很悠閑地扇著,以同樣悠閑的口氣道:“你膽子也不小啊!你殺柳盟主的女兒,難道就不知這是在與整個江湖為敵麼?”
那人說罷,徑直走到卿芸身邊來,不著痕跡地將卿芸擋在身後,隨即笑道:“柳盟主是江湖上近百年來最能得人心的一位了,誰又能容忍他的女兒被如此不明不白地殺掉!”
皇上聽了,冷哼一聲,反唇相譏:“柳盟主?他生前怎麼不見你們如此敬他愛他,不過是死後追認的盟主罷了,又有何意!你倒是不如直接說賀長平來的幹脆些!”
賀長平出道七年,在江湖上打聽卿芸的消息,從未間斷。
折扇男並不否認,反而是笑了笑,伸手攬住卿芸的腰,轉身便走。
折扇男輕功極好,怎料皇上早已看出他的行動,先他一步抓緊了卿芸的手。他不願傷到卿芸,一掌便揮了過去。然而他顯然低估了皇上的武功,反倒被震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