堠館人稀夜更長,姑蘇城遠樹蒼蒼。 江湖潮落高樓迥,河漢秋歸廣殿涼。 月轉碧梧移鵲影,露低紅草濕螢光。 文園詩侶應多思,莫醉笙歌掩華堂 。
日複西斜,月上枝頭。曲折蜿蜒的長廊,僻靜寧遠的凝香閣,僅有的餘暉灑落一地,滿地燦金,青石台階上長滿青苔,有匆匆腳步聲在空廊中回蕩,木屐的踩踏聲如催命曲,驅散了夏日的昏昏睡意。
一雲鬢黃衫的女子背靠紅柱,一腿微曲,一腿伸直,如綢般的黑發半倚著,遮住了額際。未施粉黛的臉上浮上兩團紅暈,眼睛閉著,時不時拿起右手邊的瓊漿玉露往嘴裏灌。
“燈火如豆夜漸涼,水波未平漣漪蕩。山月不知人心事,簫聲嗚咽斷情殤。”
衣衫被風吹起,如玉似的頸肩暴露在空氣之外,頸肩之下的白肉若隱若現,令人浮想聯翩。
“小姐,小姐。“腳步聲越來越近,近的將原本這份靜逸的美好打斷。女子睜眼斜瞄,遂麵無表情地繼續灌酒。
“小姐。”玉娟氣喘籲籲地飛奔到此,一把奪過女子手中的酒壺,麵露欣喜。“小姐,姑爺回來了。”
“玉娟這種話不用亂說。”被奪了酒壺的女子並不氣惱,用手絹擦拭了下嘴角殘留的酒漬,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怎麼可能回來,他早就死在戰場上回不來了。哈哈!”
說道後來女子自顧自笑起來,嬌小可人的臉上噙著淚,亦夾帶著一絲落寞。她沒有聽錯吧,他怎麼會回來?他不是早把自己忘在角落了嗎?
“小姐。”玉娟嗔怪地看了女子一眼,聲音提高了個度。“姑爺是回來了,而且就在大門外。小姐還不梳妝打扮迎接姑爺。”
“梳妝,打扮?”女子嘴邊綻開了一朵花,笑聲愈加放蕩不羈。“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可他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我打扮的那麼好看又有何意?”
女子搶過玉娟手中的酒壺,一仰頭將酒壺中的酒統統倒入腹中。腥辣的酒引的胃裏一陣發苦,女子忍不住對著牆角幹嘔起來。
“小姐。”玉娟看著心酸,一抹眼淚,將女子攙扶起來。“小姐你這有是何苦,就算在不得寵,也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啊!”
“玉娟,你不懂。”女子素麵朝天地望著漆黑的夜幕,稀疏的光芒刺眼,鼻尖一酸淚滾滾而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願長醉不複醒,醉生夢死也不願看到他與其他女子摟摟抱抱。我知道他不愛我,可我就是舍不得放手。玉娟,你說我該怎麼辦?”
女子一字一頓,聲音嗚咽,絲絲入扣,滿腔酸楚不得抒懷。眼看暮色越來越濃,那藏在心中的淚終於忍不住,點點滴滴落在塵埃中,似杜鵑啼血,若殘花枯顏。
竹林深處,一雙黑瞳閃耀著異樣的光芒,女子月下含淚的畫麵不偏不倚進入他的視線範圍。
身後,一紫衣男子單膝下跪,用商量的口氣說道:“少主,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不必了,此刻我去隻會攪了她喝酒的興致。還是等明天吧。”男子抬手,一襲黑衣蘇繡虎袍在風的吹動下簌簌發響,月色朦朧依稀照到男子一半的臉,龍章鳳質,氣宇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