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府病了。
給他打水喝的侍衛更為嚴重,因為溪水的甘甜,多飲了幾口,此時開始屢次腹瀉,再過不久就會脫水而亡。
沈雲書很慶幸自己並無飲下囊中的溪水,同時也十分痛心,擔憂父親的安慰,侍衛的大意,多少都讓他有些動怒,但事實擺在眼前,無法回頭,也怪不得他了。
沈少府被帶回驛館的別苑進行隔離治療,屆時由十一娘親自照顧。原先爭先恐後的想要出城的老百姓們,有經濟能力的已經差不多離開了,那些貧窮的,食不果腹的百姓們,則在城南靠著朝廷救濟的糧食過日子。
沈雲書回到驛館時,依舊是門庭若市,隻是今日的隊伍盡是雜亂無章,毫無昔日的有條不紊,任何人都能看出此時的局麵有幾許動蕩。
望眼過去,十一娘正在發肉包子,被老百姓們纏圍得手忙腳亂,在他們的哀求聲中,依稀可聽見她的聲音:“慢點兒,不要搶,人人都有的!”
沈雲書舉步朝她走去,他一來,氣場明顯有所轉變,原是喧鬧的場麵,霎時間安靜下來了。
他略微抬手,示意百姓們鎮定下來,讓十一娘將手中的一籠包子交給侍衛處理後,沈雲書便拉著她去一旁說話。
十一娘深知他要問什麼,不待他開口就先一步解釋道:“糧食沒了,隻剩下些包子,怕是撐不過明天了。”
“鹹陽離此處太過遙遠,運送食物需要幾日的時間,去鄰縣買方便點。”沈雲書當下喚來侍衛,讓他結集人馬,給了銀錢,隨即朝渝都附近一帶的臨縣出發置備糧食。
至於承安村以及驛館五裏之外,零星分布的烈火已將它們變成一座煙火之城。那貫穿整條村的溪水,待烈火熄滅,病毒被熏滅之後,則挖渠道將水引入深土中,任其吸盡,之後再將渠道填平,徹底將病菌潰於地底,這才算是完成了鏟除霍亂病根的職分。
因為溪水的零星分布,促使挖渠道的工程極為龐大,朝廷因此再度派遣了一大批人馬前來協助,沈少府不慎染上疾病,此事便轉接到沈雲書手中,由他親自督促進程。
一個月之後,溪水才得以填平。
而這一個月裏,有些人過得人心惶惶,有些人則過得如神仙享樂。
沈少府的病情並無有所好轉,從腹瀉至脫水,幾日下來,人躺在炕上動彈不得,轉眼就瘦了好幾圈,大夫們也無能為力,人是否得以痊愈,就隻能看天意了。
沈雲書當然是心急如焚的那個人,十一娘一家看著沈少府的病情日複一日的加重,心裏更是慌得緊,如此卻也無能為力,最終亦是沈雲書將此事上書給朝廷,請求襄王能替他們找個好大夫,為其父治病。
奏折被快馬加鞭地送入朝廷,襄王看此,心想沈少府為朝廷做事,為百姓造福,如今因而傷身,他何能坐視不管?於是隨即下令,讓宮中醫術最為精湛的太醫們同去渝都,給沈少府治病。
與此同時,過著如神仙享樂般的日子的人,無非是沈家的那幾位主子了。
這日正午,酌院內一片嬉鬧,將以往的寂靜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