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離開後,夜塵回到塵心居,入目便是清然忙碌的身影。塵心居久未有人住,即便有丫鬟打掃,難免還是缺了絲人氣兒。夜塵和夜離走後,清然進屋,看著一塵不染的屋子,向來冷若冰霜的臉上微微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這種家的感覺,是她印象中從不曾有過的。她雖說從來不說,但是自打夜塵開口要她做他的女人,而她同意的那天起,她其實已在心底認定了他。這一生,她一定會好好守著夜塵,盡其所能,保護夜塵!
師傅雖然對她不好,但是有句話,她卻印象深刻。師傅說,等你學成,便可以保護這世上你想保護的任何人。當時這句話對她而言,空乏而無意義。因為她的生命中,沒有想要保護的人,包括她自己。這條命,這口氣,有或沒有,皆無所謂。
但是遇到了夜塵,一切似乎在悄然發生了轉變……
那一次,她將匕首擲在他麵前,他卻溫柔地交還給她,並且從那開始一直跟隨她身邊。當時的她隻是覺得這個男子太過心狠,他身邊的那個女子一看就是他的女人,他卻在麵對她的痛苦時,表現的那麼雲淡風輕。不過那有什麼關係,他心狠,而她更是無心。
她至今都能記得那個女子對她的詛咒,她歇斯底裏地詛咒他們,她說:“你以為你能得到他的心嗎?我詛咒你們,永遠無法在一起!他不會愛你的!”
當時的她是什麼態度?
清然手上的動作緩一緩,她記得她隻是輕蔑地看一眼那女子,心中想的是,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這樣心狠的男子,我斷斷是不會要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終究還是敗給了他的鍥而不舍。
那段時間,他真真像是“二十四孝夫君”一般,一路上任勞任怨,打點一切,還隨時隨地地負責逗笑她。那些日子裏,天地之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清然忍不住輕歎一聲,大概就是那樣靜好的歲月一點一滴擊潰了她冷硬的內心。在她的印象中,從沒有人對她有過那麼好,那麼事事體貼。再怎麼說,她也隻是一介女兒家,那樣溫暖的懷抱,她不是不會心動的。
大概當他那麼溫柔對她的時候,她便沉淪了……
所以才會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勢如拚命!她隻覺得當時自己的心像是被鐵錘重重錘擊,被人握在手中狠狠蹂躪,被無數根細小的針密密刺入一般,痛得她慌了手腳。滿心滿腦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一定要他活下去!
她不是一個會溫言軟語、嫵媚動人的女子,她早已習慣了用最寒冷的冰霜築一個城堡,將自己的一顆心緊鎖其中。因此,即便是當著他的麵,她依舊不會像其他女子那樣柔婉。
清然知道,自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在她極小的時候,曾經有人告訴過她,這個世界上,你永遠不能交付真心!你要記住,當你付諸真心的那一刻,便是退無可退、粉身碎骨的日子!她已經記不清楚說這話的人長什麼模樣,而這句話卻像是烙印一樣,牢牢地印刻在她心底。
可是,遇上了他,一切都由不得她。他甚至在她尚未察覺的時候,便將她的心竊走!在他麵前,她仿佛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沒有遮擋,無法躲避。當然,她從沒有想過要防著他,相信他,甚至比相信自己還要容易!
救下他之後,他們躲在林子裏一個破舊小屋裏。那些日子,大概是她這空乏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一段時光!當他要她的時候,她連猶豫都沒有,便將自己交給他……
那些日子裏,他們極盡纏綣,恣意歡愛……
在她心底,她已經將自己視作他的人,這一生,沒有想過要分離。隻是,這些話,她從未曾開口。她是個笨嘴拙舌的人,不善表達,更相信實際行動。
清然拿起麵前桌案上的青花瓷樽,細細擦拭,這屋內的每一處,她都視若珍寶!
夜塵倚在門邊,靜靜看著陽光透過窗棱,暖暖撒進屋裏,溫柔地撒在清然的發間、身上……她那完美側臉的一抹微笑,伴著微醺的暖意,淡淡一圈光暈,美好得令他覺得,此時此刻,這樣的清然,隻得他用世間一切去換!
夜塵癡癡地凝睇著她,目光中的溫柔似能溢出水來。天知道,此時此刻,他隻想要衝過去,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可是,他拚命壓抑自己的內心,隻為靜靜欣賞她難得一見的溫柔如水。
清然擦拭好青花瓷樽,剛欲放下,耳邊猛地響起那個癲狂女子的厲聲詛咒:“你以為你能得到他的心嗎?我詛咒你們,永遠無法在一起!他不會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