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專注,阮天浩抬眼望了過來,空氣中兩個人的目光一觸及,蘇諾語心中一顫,竟生出一絲緊張來。然而,在她心慌意亂地預備調開目光之前,他自然而然地移開了眼神,又開始專注地同身旁的男人說話。
蘇諾語微微呼出一口氣,不得不承認,方才所想的那些個豪爽,並不適合此時此刻她的心境。麵對他,她到底是動心愛慕了多年,實在不能像他那樣,說變就變,不剩一絲留戀。
她悲哀地發現,即便知道他變了心,她依舊沒有辦法淡定自若地麵對他。此時此刻,她的心依舊是不受控製地為他跳動。哪怕她心底有著不容錯辨的憤怒,哪怕她腦子裏已經將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她依舊無法克製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絲悸動!
自她重生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在剛剛經曆了生死浩劫之後,在心中滿是血海深仇之時,唯有想著他,才能有那兒須臾的輕快。可以說,這些日子以來,他是她對生活僅剩的那點子美好希冀,是她的念想!
她每日裏無不在幻想著,等到大仇得報,她便去找他,告知他一切,同他幸福一生。沒想到,那些仿佛是黃粱一夢,而這夢,醒得這樣快!
醒了也好!醒了也好!
原本,她還曾自作多情地猜想著,當他得知她的死訊,必會痛不欲生!她腦中甚至還曾閃念,以他素日深情,會不會有生死相隨的念頭。
如今想來,真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人家非但沒有半分傷心,還歡天喜地地準備迎娶新娘!隻怕再過些時日,早已將白霜月這個名字忘到九霄雲外!
越想越有些心灰意冷,蘇諾語一步一步走向他,待走到近前,她放緩腳步。正巧聽見他同身邊男人的對話:“二少爺,日後您就是平南王的東床快婿,我等可都盼著您能在王爺麵前美言幾句啊!”
“這些都好說,你們的心意王爺必會感知!”她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恍如隔世的感覺。
男人笑得諂媚:“二少爺,曼綺郡主可真是好福氣,能遇到您這樣年少有為的君子!”男人心中清楚,隻要巴結好麵前這位主,便不愁攀上王爺!
阮天浩一臉得意,卻搖搖頭糾正道:“此言差矣!並非是曼綺的福氣好,這樁姻緣,實乃我的運氣好!如曼綺這般的窈窕淑女,多少君子好逑,她能垂青於我,是我的大幸!”
男人點頭附和,再寒暄兩句,便告辭離去。
蘇諾語聽著他們的對話,隻想仰天大笑,說些話還真是恬不知恥!她忍不住在心底嘲諷自己,當年究竟是如何愚不可及,才會看上麵前的男人?
“這位小姐,可是找我有事?”送走中年男人,阮天浩看向蘇諾語。這個女子一直盯著他,那目光灼灼,令他無法忽略。阮天浩審視著蘇諾語的容顏,這般平凡的一張臉,即便他絞盡腦汁也沒有半分印象。
聽他對她說話,這種感覺曾經是她豆蔻年華中最甜蜜的記憶。然而如今,她隻覺得滿是諷刺。拚命忍住心底的悸動與恨意,她平靜開口:“公子可是阮府二少爺?”
“你不認識我?”阮天浩問。這倒是有些令他好奇,看她方才的樣子,分明是找他有事。可出口的問題,卻又似乎不認識他。
“看來公子果真是阮府二少爺!”蘇諾語說。
阮天浩點頭:“不錯,正是在下。不知小姐找我有何事?”
蘇諾語低頭凝思片刻,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公子是貴人,大約是不認識我的。一年前,我去廟裏上香,曾見過公子攜一女子同往,當時聽見有人喚你阮二少爺,心中便覺得公子同她真乃天造地設的一對。”說完這話,蘇諾語直直地盯著阮天浩。
阮天浩聽她提起一年前敬香的事情,心中不由地起疑,這個女子到底是誰?誰會這樣多事,時隔一年之後,跑來問他這樣的問題?莫非……
“敢問小姐芳名?”阮天浩略微防備地看著她。
蘇諾語並不回答,接著說:“在那之後,我又數次見您與那女子一起,無意間聽說了那女子似乎是白府的小姐。不知是否是有緣,經常聽到關於您的消息。世人皆讚阮府二少爺乃情深意重之人,怎麼短短時間,便另娶她人呢?”
阮天浩一張臉沉下來,語氣森冷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隻不過是個無名之輩,有些替白府小姐抱不平、也有些為郡主擔憂罷了。”蘇諾語輕聲說道。這樣薄情寡義的男子,還真是叫人擔憂那個嬌貴郡主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