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浩走後,留下曼綺獨自在那兒胡思亂想。漣兒悄無聲息地走進來,為她端來午後的水果,便又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曼綺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間也沒有留意。然而,等到柑橘吃得差不多了,曼綺才反應過來,今日的柑橘極甜,水分也多。想著平日裏天浩愛吃,曼綺預備等漣兒再進來時,吩咐她多準備一份。
若在平時,那丫頭總是圍繞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像隻小百靈鳥似的。然今日卻有些反常,她方才沒有注意,這會想起來,便覺得身邊沒有這丫頭說話,還真是有些安靜。
“漣兒!”曼綺揚聲喚道。此時阮天浩不在府裏,她一個人多少有些孤單,不知道該找誰說話。如今他們大婚,天浩的屋子也從偏院搬到了主院來。主院寬敞人多,而她的孤單依舊。
不知為何,她並不很願意親近天浩的生母孫氏。雖說接觸不多,但是言談舉止中,孫氏總是給人一種尖酸苛刻、處處拔尖的感覺。在她麵前,孫氏又一點不像母親,處處皆巴結著她,讓她極為不自然。
來阮府這短短幾日,從表麵上看,她倒是喜歡蔣氏那樣的性子。身為正妻,寵辱不驚,說話也從來都是慢聲細語的,讓人聽著就舒服。可是,即便天浩不說,她也知道,在這樣的府邸裏,為了天浩的麵子,也不該和蔣氏太過親昵。
至於大哥的未婚妻清然,性子冷淡,總是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何況,天浩同大哥不睦已久,她也不願多加親近。剩下的就是婢子老媽子之類的,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所以,雖說在阮府隻這麼短短幾天,除了天浩和漣兒,她基本上也是不多話的。
聽見她的聲音,一直站在門外的漣兒走了進來,她瞥見桌上的柑橘吃得差不多了,便說:“郡主,奴婢再給您拿些柑橘來吧!”說罷,便低頭上前,端了盤子轉身就走。
曼綺看著她異於往日的安靜,關心地問:“漣兒,你今日怎麼怪怪的?平日裏不是一直話說個沒完,怎麼今日一句也沒有?”
漣兒抬頭飛快掃她一眼,又迅速低頭下去,呐呐道:“並沒什麼,郡主不要多心。奴婢先下去了。”
她越是如此,曼綺便越是擔憂,出言道:“漣兒,抬頭看著我!”看著漣兒的眼睛,裏麵滿是擔憂,她問,“可是阮府裏有人為難你?”
漣兒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勞郡主掛心,漣兒很好。”
“漣兒,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曼綺寬慰道,“即便這裏不在王府,但若是有人欺負你,你隻管告訴我,我必定為你做主!”
漣兒是自幼便跟在身邊的,當年娘親逝世,她整日整夜的傷心流淚。爹爹拿她半點法子也沒有,隻得在物質上給予她更加的優渥。曾經一度,她身邊的珠寶多到堪比皇宮。
可是對於一個幾歲大的孩子來說,這些冷冰冰的身外之物如何能代替娘親在身邊的溫暖呢?爹爹被她幾乎是無時無刻的淚水弄得束手無策,便對府中之人許諾,但凡有誰能夠讓小郡主重展笑顏,他便賞黃金百兩。
那段時候,府裏的下人們便在她麵前說笑話、扮小醜,絞盡腦汁,卻毫無用處。有一日,她同爹去朝中大員家做客,起先她是不願一同去的,可是當時她那種狀態,爹爹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將她獨自留在王府中。後來,半哄半騙,她隨爹爹一起去了。也正是那一次,她認識了漣兒。
初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她自然百般不適。爹爹同那人談論朝政,她百無聊賴之際,獨自去了後花園。在後花園的一個角落,看見了一個年歲相仿的小女孩在那撿掉落的花瓣。
她就站在那兒看了許久,麵前的小女孩全然沒有察覺,後來還是來了個婦人,將小女孩急急忙忙地叫走了。
回到爹爹身邊,她將這事告訴了爹爹,那官員一心想著要巴結爹爹,聽她這麼說,以為是小女孩得罪了她,便勒令將小女孩帶過來,由她懲處。
後來她才知道漣兒原本是那官員家中廚娘的小女兒,平日裏無事便去後花園的角落中,獨自拾花瓣,然後帶回去給她娘做成香包。當漣兒被人帶過來時,小小的她嚇壞了,拚命地掙紮,拚命地哭,那樣子看上去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那官員大聲嗬斥漣兒,揚言要嚴懲她和她娘,嚇得漣兒頓時不敢吭聲。她看著漣兒,對那官員說,她喜歡漣兒,想要將她帶回府裏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