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兩人之間便算是達成了“和平共處”的協議。蘇諾語答應每日按著時辰來嘉德殿請平安脈;答應在兩人獨處時,不刻意自稱“微臣”。而季舒玄也承諾不會勉強她做他的女人。
無論過程如何糾結,至少結果還算圓滿。一時間,方才大殿中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消弭殆盡,轉而變得融洽不少。蘇諾語身為醫者,自然也是要履行醫者的職責。何況季舒玄的龍體康健本就關係著江山社稷與天下興亡,她自是不會馬虎。
季舒玄看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蘇諾語,她不說話,靜靜把脈時的認真樣子,令他想起了那日在醫館中的驚鴻一瞥。不得不承認,如此認真的蘇諾語實在是攝人心魄!哪怕,今日的她易了容,隻是一張平凡至極的臉蛋。
不多時,蘇諾語起身,恭敬道:“皇上,您脈象平穩,龍體康健。”
“諾語,朕看你把脈的時候神情認真,可見是真心喜歡這個事。”季舒玄語氣平和,“隻是,你跟在朕身邊多年,朕卻從不知曉你竟有如此精湛的醫術!”
蘇諾語心中一緊,這看似平淡的話卻道出了季舒玄心底的疑惑。她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道:“皇上又忘了,我是蘇家的女兒,家父擅醫術,我自然也會一些。”
季舒玄聽她這麼說,似乎也說得通,頷首。
倒是蘇諾語看著季舒玄,想著要不要一問心底的疑惑。難得蘇諾語這樣欲語還休地看著季舒玄,他心底甚至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卻還是狀似不經意地問:“諾語,朕瞧你似乎有話要說。”
蘇諾語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我聽太醫院的諸位太醫說起小皇子的事……”
“你想說什麼?”提及才夭折不久的獨子,季舒玄的臉色倏地變得凝重。
蘇諾語難得在季舒玄臉上看見這樣的神色,哪怕方才麵對她的口不擇言,他暴怒之下也沒讓她覺得心驚。這種喪子的心情蘇諾語能夠理解,她也收拾起之前在麵對季舒玄時那抵抗的心態,看著他,道出心底的疑惑:“我想說,在小皇子染病沒兩天時,張太醫便已經將藥方上奏於您。太醫院的人告訴我,小皇子本已見好,之後卻不知怎的,突然便不在了。皇上,您難道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你說的問題,朕也想過,朕在睿兒臨死之前,曾去看過他,雖說還有病容,卻已經大好。”季舒玄臉色冷凝,“朕也在派人詳查,隻是還未有令朕滿意的答案。”
蘇諾語接著說:“皇上,我聽說李妃也是在快要大好前,因著香料的緣故,病情突然轉重的。”
季舒玄驟然起身,緊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想告訴朕什麼?”
“我並非是想告訴您什麼結論,對沒有查清的事情,我不會輕易下結論。”蘇諾語緩緩搖頭,道,“但是宮中一連出現兩次這樣的事,您難道不覺得太巧了嗎?”
季舒玄擺擺手,道:“李妃的死是她自己不聽勸告造成的。”
蘇諾語輕聲追問:“那麼小皇子會不會也因此而送了命?”
“睿兒年幼,別說這次身染瘟疫,即便在尋常時候,他所居的寢殿也是斷然不允許用香料的!加之平日裏近身服侍的乳娘,也決計不允許用任何香料!事後朕也派人去月華宮查了,並未在睿兒所居的寢殿內發現任何熏香的痕跡。”季舒玄搖頭說道。
蘇諾語邊聽邊緩緩頷首,忽而問道:“皇上,敢問此次全國範圍內的瘟疫肆虐,宮中除小皇子外,可還有旁人染及此病?”
“並無。”季舒玄神色愈發凝重,“然當日睿兒染病後,月華宮有宮人自盡,將此事攬在身上。”
蘇諾語一聽,斷然否定:“這不可能!憑她一個小小宮人,到哪兒去找瘟疫的病源?此次瘟疫乃人為造成已是不爭的事實,諸王也是憑借此事才起兵叛亂。這一切事情都如此得巧合,難道您不覺得這其中有所關聯嗎?
“唔,你繼續說,朕聽著呢。”季舒玄示意她繼續,審視的眼神中隱含了一抹激賞。
“是。”蘇諾語點頭,“那麼我是不是大膽地假設,這一切事情都是某個王爺的陰謀?這些人狼子野心,已將手伸向了宮內!否則合宮之中,為何偏偏是小皇子身染瘟疫?”
季舒玄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蘇諾語。
蘇諾語略頓一頓,說:“皇上,容我說句僭越的話,他們想要對付的人是您,所以有了後麵的叛亂一事。而小皇子是您的獨子,自然難逃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