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做這後宮中開得最豔麗的那朵花!
事實上,在蘇諾語入宮前,她的確也算的上皇上身邊極得寵的女人。皇上總願意多在高陽殿裏待著,哪怕有時候不叫她侍寢,也願意她陪在身邊說說話。她心裏清楚,皇上待她,同旁人是有所區別的。
可自從蘇諾語出現後,一切就都變了……
楊妃看著屋內昏黃的燭火,緩緩又流下眼淚來。當時過境遷,繁華過去,她終於知道,帝王之寵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而無論到何時何地,最能溫暖她的唯有娘的懷抱和那一聲聲慈愛的“囡囡”。
“娘娘,您怎麼哭了?”香茗來到她身邊,小聲地問。
楊妃一瞬不瞬地看著飄搖的燭火,緩緩道:“我好想出宮,我想見見我娘……”
明日就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竟然不能同娘告別。若是娘得知了她的死訊,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她到底是辜負了娘的期望,也忘記了娘的囑托。若是從頭至尾,她都能按著娘的教誨,不求盛寵,隻求安穩,那麼現在她至少還會好好地活著。
香茗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安慰或是勸告,隻能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楊妃察覺到溫暖,微微偏頭,努力笑道:“沒什麼,隻是沒能做到她的囑托。”
“娘娘……”香茗喚道。
楊妃不願在臨死之前再哭得傷心,拍拍香茗的手,說:“好了,睡吧。最後一覺,要睡得香香的!”
香茗點點頭,轉而去給她鋪床。說是鋪床,其實並沒什麼,不過是些稻草和一床已經發了黴的破舊褥子罷了。
楊妃看一眼門的方向,那外麵依舊是那些女人們絕望的聲音。說起來,但凡是進宮為嬪為妃的女子,哪個不是千嬌百媚?哪個沒有光彩照人的年歲?
若是在宮外,找個好人家嫁了,隻怕早已是兒女成群,每日的歡聲笑語。總好過現在這樣,如花的年紀便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之中,每日吃的是發了黴的飯菜,穿得是些又髒又破的衣衫。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偶爾會有年老的仆役來按時打掃。
平日裏,最好的活動,便是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夜裏,便是像現在這般鬼哭狼嚎、淒厲慘叫。那些負責看管的奴才,壓根就不會搭理她們,隻會在她們太過煩人的時候,用鞭子抽打她們而已。沒有人會管,也沒有人會問,進了冷宮,除了等死,再無旁的選擇。
楊妃歎口氣,這冷宮中的女人,活的真是連螻蟻都不如!所以,她寧願一死,也不願如她們一般卑微地活著。能夠在自己最燦爛的年華死去,總好過這樣瘋瘋癲癲、庸庸碌碌地活著好。
“娘娘,床鋪好了。”香茗出聲打斷她的感歎。
楊妃點頭,來到床邊,隻看了一眼,甚至連眉頭都沒皺,就上床躺下了。
香茗本想安慰幾句,沒想到她這般坦然,一時間怔怔在那兒。
楊妃看出她的心聲,微笑著說:“睡吧,挺好的。”頓一頓,又說,“今夜你我一起睡吧。”
香茗點點頭,乖巧地上床,靜靜地躺在楊妃身邊。
楊妃閉上眼睛,漆黑之中,她握住香茗的手,輕聲說:“香茗,明日我走之後,你不許做任何傻事!好好活著,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我之前已經想了許久,本想將你托付給宮裏的妃嬪,可仔細想來,隻怕她們都不會善待於你。你說說看,想去哪兒,我明日去求求章華。”
香茗聽著她這樣說,眼淚又奪眶而出。她大口地呼吸著,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平靜些許後,方才說:“娘娘,沒有您,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罷了,我明日去求章華,讓他一定多照顧你一些。從前我待他不薄,他也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想必不會太過為難你。你再在宮裏熬上幾年,就可以出宮。到那時,就好多了。”楊妃緩緩說道。
明知她看不見,可香茗還是重重地點頭:“好!娘娘,您說什麼,我都聽。”
娘娘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能念念不忘她的事,無論如何,她也得先應下來,不能讓娘娘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