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將一直深埋心底的話說出來,仿佛又一次經曆當年的轟轟烈烈,整個人的狀態有了好轉。她輕歎一口氣:“我和你們爹經曆了那麼多,還能相伴相守三十餘載,已然比許多人幸福。如今,隻是老天嫉妒我們的幸福,便將他帶走了。”
清然認真地看著她,隻見她麵色漸漸轉紅,似熱戀時的少女。她心底安慰的同時也充滿敬佩:“爹這一生能擁有您,實在是幸福!”
“此言差矣。”蔣氏糾正道,“他是我一生的良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從不後悔。”
這樣赤裸直接的話,即便是清然也未必能宣之於口,但聽著蔣氏說來,卻覺得幸福如此簡單。
清然笑著說:“爹和娘的愛情真讓人羨慕。”
蔣氏看著清然,慈愛地說:“這些話我即便是對天策也沒有說過,今日說與你聽。也是希望你和天策能和我們一樣,相濡以沫地一輩子。”
“是,我會的。”清然慎重地點頭。天策也是她一生的良人!
蔣氏的神色又變得黯然、落寞:“從前你們爹總說這一生虧欠我太多,答應我,一定要活得比我久,要一直照顧我到死。我便也一直相信他的話,從來都過得有恃無恐。因為知道有個人會陪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然而,沒想到這一天永遠也不會來……”
“娘……”清然神色微黯,不知如何勸慰。她向來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最不擅長的便是這樣溫言軟語地安慰人。
蔣氏的聲音中有著極力壓抑的苦痛:“不過,沒關心,我會去找他的。等我將他的仇恨報了,便去找他!”
清然一聽,連忙說:“娘,您別有這樣的想法!您可不能做傻事啊!您這樣想,若是被爹知道,他就是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我相信,對爹來說,最大的心願便是您能安好!”
蔣氏搖搖頭:“你太年輕,不懂。”
清然語塞。她不是娘,的確不能切身感受到娘的心思。但對兒女來說,怎能看著娘做這樣的事呢?若是天策知道,得多傷心啊!
清然沉默地想了許久,終於對她說:“娘,若不然這樣吧。這些日子您便先隨我去找天策,等到阮天浩被天策抓住,您也好第一時間知道,不是嗎?”
蔣氏看她一眼,知道她心底的算盤,也知道事到如今,若是她太過執意,隻怕更會傷了孩子們的心。於是隻得勉強同意:“也好,那就去吧。算起來,我也有二十餘年沒有去過逍遙穀。那兒隻怕已經變得叫我認不出來。”
清然溫柔地說:“那我即刻便吩咐人去收拾行囊,您隨我一起回去吧。”
說服了蔣氏,清然便同她一起趕回逍遙穀。一路同行的還有被捆綁著、蒙住雙眼、動彈不得的孫氏和曼綺。
回到逍遙穀後,清然將蔣氏安排妥當後,便派人去叫回了夜塵。夜塵見孫氏和曼綺也在,命人將她們秘密看押在逍遙穀的密室中。別說外人想去營救,即便是默賢閣內部,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靠近那兒的。
蔣氏原本平複了一路的情緒在見到夜塵後再度崩潰:“天策,你爹……你爹他……”
夜塵將蔣氏擁在懷裏,輕輕地拍撫她的後背,安慰道:“娘,爹的事我知道您很傷心,我和您一樣,不僅傷心,還很憤怒!但現在對兒子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您的身體!爹的事已經無法挽回,您可一定要撐住,您若是再有什麼不好,兒子要怎麼麵對生活。”
蔣氏反手摟住夜塵,自從他成人後,母子之間便從未有過這樣的親昵。她輕聲道:“天策,娘的心性你該知道。在你爹的大仇未報之前,娘不會有任何事。但在那兒之後,娘是一定要去陪你爹的!娘不能讓他太過孤單。他這個人,看上去能幹得很,但實際上生活中的瑣事,他一樣也不會。離開我,肯定不行的。”
夜塵隱忍著淚意,聽著這些話,一顆心卻酸澀難受得不行。
蔣氏接著說:“天策,原本娘也不放心你,你和你爹一樣,在外麵風光無限,回到家隻怕是最簡單的小事,也未必做得好。但現在娘不擔心了,你身邊有清然照顧,有她在,娘和你爹都很放心。”
這些日子同清然相處的比以前都多,她也在慢慢的相處中,越來越深地了解清然的性子。從前說喜歡,隻是因著她是天策挑中的,她充其量不過是相信兒子的眼光。但現在她是真的喜歡上那丫頭,直爽利落,為人坦誠,對在乎的人又能做到溫柔細致是,實在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