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前腳剛走,便有丫鬟進來稟告:“太妃,蘇太醫來了。”
“請她進來。”太妃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自從皇上禦駕親征將朝政交予她打理,她便一直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按理說這些朝政上的事情也都是她曾經做得熟稔的,可當初她也隻是輔佐,從未這樣獨當一麵,肩上所擔負的責任並不一樣。加之現在本就朝政動蕩,她生怕有一丁點的差錯。
丫鬟點頭應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蘇諾語攜心雲候在殿外,也是麵容凝重而嚴肅。自打季舒玄禦駕親征,蘇諾語這心便一直不曾放下,隱隱地總覺得要出事。隻是這樣的想法並不敢同旁人說,牽扯到皇上,稍不注意便犯了忌諱。
今晨有前方的消息進宮,起初她得了信兒也沒有放在心上,算著時間皇上大抵是同哲勳會合,準備攻打阮天浩。她原還想著,等心雲得了空,便來太妃這兒打探一下消息。沒想到沒多時,便聽說太妃將所有大臣都召進宮,說是有大事商議。等著眾位臣子離去後,隻見一個個憂心忡忡,聽得議論紛紛。
蘇諾語極為敏感,心中猜測著,前線一定是出了大事。坐立難安的她正準備攜心雲去嘉德殿問問,就見太妃身邊的紫英神色凝重地來了,說是太妃請她即刻去一趟嘉德殿。
蘇諾語心中咯噔一聲,雖然自己與太妃並不陌生,可自皇上離開後,太妃從不曾主動派人來尋她。如此一來,她更加確信,一定是出了大事。
一路上,她幾次三番地同紫英打探,可紫英隻是一臉悲戚,不言其他。耐著性子,好容易到了嘉德殿,她候在殿外,等著紫英進去通傳。從太醫院到嘉德殿,按說這路也算是走得極熟,可今日她卻總覺得這條路漫長,似乎怎樣也走不到。
“蘇太醫,太妃請您進去呢。”紫英恭敬地說。
蘇諾語朝她微微點頭,回頭看一眼心雲,獨自走了進去。
來到大殿中央,蘇諾語剛準備盈盈拜下,便見原本坐著的太妃緩緩起身,抬手道:“諾語,從今日起,你不必再向我行禮。倒是我,有朝一日,該跪拜你才是。”
蘇諾語心思玲瓏,微怔後迅速反應出來她話中所指,卻有些不明所以。心思飛轉間,她隻做不知,依舊麵帶淺笑,道:“太妃如此說豈非是要折煞諾語,諾語愧不敢當。”
太妃靜靜地凝望她,隻消一眼,便瞧出她的心思,卻也不點破。她遲遲不說話,便是在心底捉摸著,該如何將一切說與蘇諾語聽,並說服她接受一切。
倒是蘇諾語,有些沉不住氣地問:“不知今日太妃召我前來所為何事?”頓一頓,她接著問,“可是與前朝的戰事有關?今晨便瞧見有前方的消息傳回,接著便見您急召群臣進宮,諾語私心想著,必定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說起這個,太妃的眼眶微微泛紅:“你說的不錯,前朝出了天大的事。”她緩了緩氣息,道,“皇上……駕崩了!”言及此,她的淚幾乎是伴著這話落了下來。
蘇諾語腳下一晃,幾乎要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太妃,脫口問道:“您說什麼?”
“皇上……”太妃搖搖頭,哽咽道,“皇上他被阮天浩的毒箭射中,駕崩了。”
蘇諾語瞪大了雙眼,向後退了兩步,嘴裏喃喃道:“皇上駕崩了?皇上……怎麼可能呢?不是說皇上與哲勳商議好,會合後再共同出兵嗎?那哲勳呢?”她心中猛地浮現出某些可能,嚇得顧不上禮節,一把便握住太妃的手,急切地問,“太妃,哲勳呢?哲勳怎麼樣了?有他在皇上身邊,必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是不是也……”後麵的話蘇諾語說不下去,隻是緊張地看著太妃。
太妃理解她此時的心情,卻也有些怪罪她的不懂事,道:“正是因為皇上一意孤行,並未等到褚哲勳前去與他會合,便貿然出兵,才會釀成今日的局麵!”
蘇諾語則才緩緩出了一口氣,即便她明白,這個時候必定該以皇上的事為重。可她沒有那麼的崇高,她不過是個小小女子,心中隻裝得下哲勳一人。
但在確定了哲勳安然無恙後,蘇諾語的心還是微微有些痛。對於皇上,她雖從未動心,可這數月來,他們也算是交集頗深。無論如何,她得承認,皇上待她,非常好,之後更是能說出那樣一番話,願意認同成全她與哲勳,令她感動。原本她還想著等著大軍凱旋,她和哲勳必定要好好向皇上道謝。不想,竟出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