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直至出了城。她終於忍不住,出聲喚住他:“哎……公子……”
白麵公子停下腳步,回身看她,道:“不必拘謹,叫我蘇大同就是。”
“蘇大同?”她低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她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蘇大同看她這樣子,似笑非笑地說:“看來方才席間,姑娘有些心不在焉啊!”其實他早已看出來,席間她一直在走神,黝黑的眼珠滴溜直轉,必定是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被他不留情麵地看穿,她非但沒有任何的羞赧,反倒大方地說:“既然公子慧眼如炬,不妨收我為徒吧!”
“收徒?”蘇大同有些遲疑。他身份特殊些,門下已有三大弟子,實在無需更多的弟子,更何況她是女子,他向來不收女弟子的。
她點頭,理所應當道:“你既出手相救,必定能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誰讓你當初要救我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就當我師傅吧!”
他失笑,這小姑娘年雖不大,性子倒是爽利,和他判斷的差不多。
見他沒有做聲,她不死心地追問:“否則你說說看,為何要救我?”
蘇大同看著她,實話實說:“你的眼神,有一種與我很像的堅韌!我看了你很久,就是想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樣的情況,沒想到你始終不肯低頭。你的堅韌令我動容。”
“既然如此,你是有些欣賞我的。所以沒理由不收我為徒啊!”她在他麵前,拿出了她向來不屑一顧的撒嬌纏人。在她看來,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所為,和她格格不入。
蘇大同淡笑著看她,這小妮子挺有意思,他在考慮要不要為她破例。
她卻不給他考慮的時機,笑盈盈地拜下:“師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拜師這樣的事,怎能趕鴨子上架?”他略微蹙眉,語氣中卻有淡淡的笑意。
她頭微揚,一臉的燦爛與自信:“拜師這樣的事,若是弟子不主動,那才不對!”
他歎口氣,道:“唔,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一聽這話,笑容更盛,從地上一躍而起,絲毫沒有才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樣子。這樣的她甚至讓他有一絲錯覺,自己是不是不該多事。
她卻沒空理會他的心思,笑嘻嘻地喚他:“師傅!”
“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未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蘇大同好奇地問。麵前這小妮子,看上去不過是十三四歲,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一看便知是個身世坎坷的女子。但她臉上卻有著他從未見過的燦爛的笑容,絲毫沒有矯揉造作,深深地感染他。
這個問題令她微怔,很顯然,問倒了她。她低頭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沒人告訴過我。”頓一頓,她又沒心沒肺地笑,“我自小就一個人,也不需要什麼名字。不過現在我有師傅了,若不然,師傅給我取個名字吧!”
這下子輪到他怔住,無言以對。如此淒涼的身世,連他都有些心疼,她卻大而化之地笑談,絲毫沒有傷心難過。他實在好奇,她是如何有了現在這樣樂觀的性子。
“師傅若是願意,便取個名字。若是嫌麻煩,就叫我丫頭也行!”她又補充地說道。
蘇大同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凝神片刻,道:“你若是喜歡,叫傲藍,如何?”
“傲藍?傲藍?”她喃喃重複著,須臾,笑道,“好!就叫傲藍!”
雖然她並不在意,但蘇大同還是解釋道:“傲,因著你的傲氣與傲骨;藍,便像這無邊際的湛藍天空。你既叫我一聲師傅,那麼為師希望你如這名字一般,始終保有一份傲氣與真性情!”
“是,師傅有命,傲藍從命!”她鄭重其事地點頭。
接下去的日子,她成了他不為人知的關門弟子,與季文德、白峰、阮忠成了師兄妹……
再後來,日久生情,她愛上了師傅。或者說,一個完美如師傅的男子,實在很難不讓春心萌動的她芳心暗許。可是這一次,她沒有了拜師那會兒的熱情與自信,始終將這份心思埋藏在心底。更何況,師傅身邊早已有了師娘,哪裏還有她的位置呢。
直到大師兄稱帝,在那之前,師傅找到她,問她願不願意以妃嬪的身份入宮。麵對師傅希冀的眼神,她幾乎快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點點頭,道:“師傅有命,傲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