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的夜塵式回答,成功換來清然一記冷冷的眼刀。然而夜塵早已習慣,他恰到好處地偏頭過去,避開了清然帶了些嫌棄的眼神。清然有些慪氣,抬手挽起他的手臂,順勢狠狠在擰上一把。這一次,夜塵無法再裝作不知,配合得齜牙咧嘴。
清然當然也不會真的下狠手,而那丁點的痛感,自然也不會令夜塵無法忍受。他隻是配合著讓清然開心而已。
待他們進了塵心居,阮忠與蔣氏也早已從重逢的巨大喜悅中恢複了平靜。畢竟是經曆過無數風雨的患難夫妻,這樣的重逢雖然給人以驚喜,卻也早已能更淡然地處之。
他們回來時,正好看見阮忠與蔣氏一如從前在府邸那般,並肩而坐,品茗聊天,好不愜意。見到兒女進來,兩人臉上也沒有絲毫尷尬,淡然而恬靜。蔣氏起身,笑道:“策兒回來了,你去將你白師叔叫來。你們男人們論朝政也好,閑聊也罷。我和清然親自下廚,為你們備膳。”
夜塵笑著應了,轉身出了小院。
清然朝著阮忠點頭致意後,便隨著蔣氏往塵心居的小廚房裏去。這兒的小廚房平日裏少有人用,好在東西是齊備的。她與夜塵平日裏事務繁多,膳食這塊兒都是和大家一起吃,甚少會自己在小廚房裏做。
站在寬敞的小廚房裏,清然站在蔣氏的身後,微微有些窘迫。她自小便闖蕩江湖,吃飯從來都是有了這頓沒下頓的,連餓肚子也是常有的事。後來漸漸有了些名氣,身上的銀兩寬裕些,也都是去小飯館解決。沒有家,自然也沒有地方練習廚藝。
清然性子清冷,骨子裏卻是驕傲的,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出身卑微便覺得低人一等。這樣的驕傲哪怕是遇見夜塵後,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直到有一次,她與夜塵在外吃飯,聽見旁邊桌的人議論“女子無論怎樣美好,若是不擅廚藝,都是一種缺憾”。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但成親後,她親眼看著娘動作熟稔地在廚房忙碌,親眼看著爹吃飯時滿臉的幸福,那一瞬間心底突然湧起深深的失落感……
打那以後,她但凡有機會同娘在一起,總會虛心請教廚藝。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親手為夜塵做一桌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來。這樣的想法被夜塵看穿,他感動之餘再三強調,她無需做這些瑣事。她知道夜塵是心疼她,想讓她永遠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她豈會不知為人妻的責任呢?
“清然,你幫著我將那些菜打理出來。”蔣氏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哦。”清然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有些反應不過來,答應之後才恍然發現並未聽清楚蔣氏的話,聲若蚊蠅問,“娘……您方才說什麼?”
蔣氏詫然地回頭,見她羞紅了一張俏臉,那羞澀的樣子可謂是百年一見。蔣氏麵上含笑,語氣中有一絲戲謔:“怎麼?想著要下廚,有些緊張嗎?”清然的心結她是知道的,這丫頭雖外表淡漠,但心底卻充滿純真,尤其是在麵對在乎的人,更是恪淳。
蔣氏的問話令清然從窘迫中微微釋放了些情緒,她點點頭,說:“自從上次在您的指導下做了兩道家常菜後,便再沒有下過廚,心底實在是忐忑。”
“無妨,都是自家人。你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不必緊張,要相信自己。”蔣氏想了想,促狹補充道,“何況無論你做了什麼,在策兒吃起來都應該是人間美味吧!”
清然一聽,麵上的紅剛剛才緩了些,瞬間又通紅。小女兒姿態畢露的她拉著蔣氏的手臂,輕輕搖晃:“娘,您又拿我開心!”
蔣氏慈愛笑道:“好,娘不笑你。不如今日由你主廚,娘給你打下手,如何?”
蔣氏是個心細如發的人,眼見清然同天策成親後的點滴改變,心底安慰。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心底是有些擔憂的。身為阮忠的妻子,豈會沒聽說過清然的名號?當天策將清然帶回家來介紹給他們的時候,她心底的確有過一絲不確定。並非是嫌棄清然的出身,隻是覺得身為一個殺手,隻怕難以收心做一個賢惠的妻子。更是擔心以自己兒子的花心,不會始終鍾情於清然。
她看得出來,以清然的性子,是個寧缺毋濫之人。若是日後天策有心納妾,隻怕會惹出風波來。當然,這樣的擔心她從未在孩子們麵前表現出來,隻是悄悄地同阮忠說起過。
阮忠當時隻說了一句話,讓她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與選擇。就這樣,她決定按捺住性子,好好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