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交待後事一般的話,華容華一哽,所以埋怨放狠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麵對一個自己愛過又恨過的男人,突然說他就要死了,你是該繼續恨他還是原諒他?
憋了半天,華容華突然惡狠狠的道:“誰稀罕你那點兒銀子?你要真的戰死了,我就再給兩個孩子找個爹!”話音未落,兩行清淚卻忍不住先流了下來。
看著她這副樣子公西楚突然感覺自己煩悶的心透過一絲清涼,如果她能為自己流淚的話,證明她還是戀著自己的吧?
“放心吧,為了你們,我也會努力活下來的。”公西楚抬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定定的盯著這張既讓他牽掛又讓他惱火的臉。
粗糙的指腹劃過她的皮膚,帶來一陣陣顫栗,華容華微微側頭,躲過他的撫摸,本想說句誰稀罕的,可話到嘴邊到底沒舍得說出來,如果真的因為自己一句話而導致他丟了性命,那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將來孩子出生也不好和他們交待。
“天快黑了,我要先回伯府去看看祖母,要是時間還來得及我就回來,要是來不及我就直接走了。”說到這裏,公西楚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澀澀的,雖然平時看這女人總是這樣那樣的毛病一大堆,可這真的要分開了卻隻是念著她的好!
雖然舍不得說些狠話,但華容華仍是滿腹委屈,便賭氣說道:“不用回來,你愛走不走!”
公西楚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也許我這一走你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想好聽找你表妹去!”華容華賭氣說道。
“表妹隻是表妹,你才是我的女人!”公西楚抬起手想要撫摸下華容華的頭頂,卻發現她下意識的挪開了腦袋,並繃緊了身子,顯然是這兩次自己向她動手使她有了陰影。
公西楚的動作頓了下隨後手還是覆上了她的頭頂,嘴唇蠕動了下,道歉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華容華還以為自己說他的表妹又戳了他的肺管子,都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誰知他卻隻是摸了下自己的頭。這是怎麼了?難道良心發現?還是轉性了?想到這裏又狠狠的呸了自己一口,難道非要自己挨打才算正常嗎?自己這是不挨打就難受?
“你好好的,我走了!”公西楚又最後盯了有些怔愣又有些懊悔的女人,一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華容華想說什麼,卻隻來得及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搖曳的珠簾後。
就這麼走了?什麼嘛,說走就走,一點責任心都沒有!華容華低頭看了直高高隆起的肚子,恨恨的想著,到時自己就帶著孩子一起改嫁,讓他找都找不到自己。
公西楚出了院門,回頭看看,門上的牌匾上刻著‘華府’二字。
旁邊的老吳頭在一旁解釋道:“搬過來那天夫人讓漱月茶齋的掌櫃幫著做的。將軍若是覺得不妥,趕明兒我跟夫人說……”
“不用了。”公西楚歎了口氣,她為了這麼個牌子費了那麼大勁,怎麼可能會同意更改?頓了下叮囑道:“夫人就托付給你了,千萬保護好她。”
“將軍放心,就算是拿我的命換,我也一定會保護好夫人和小主子。”老吳頭看了看公西楚,斟酌再三還是說道:“將軍,有句話我知道自己不當講,可我是打戰場上下來的,有些話還是說出來的好!”
公西楚看著老吳頭,自從自己救了他,還是頭一次看見他這麼多話,不由的點點頭,“你說。”
老吳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知道將軍年少氣盛,又仗著本領高強想要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為。可是,將軍,人為什麼要建功立業呢?光宗耀祖?說句大不敬的話,祖宗也隻是個擺設而已,如果我們自己或是家人真的有了什麼麻煩,指望著那些牌位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裏,公西楚沉默的態度微微有些訝異,這老吳頭怎麼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說起祖宗的不是來了?
“我說這話將軍可能會說我不孝,可這是我的心裏話。我十八從軍,一走就是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戰役沒少參加,大的功勞沒有,小的功勞也立過幾件,可到最後也不過是個百夫長而已,如果不是將軍搭救,也許我就到閻王殿報到了!我用一身的傷換了幾十兩銀子的撫恤金再加上這些年的軍晌就回家了。心裏想著,雖說自己殘廢了,可有這麼多銀子也足夠父母妻兒過上好日子了。”
公西楚靜靜的聽著,當年老吳頭從軍營去而複返,並且人也一夜白頭,雖然大家都猜到他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卻從未聽他說過。因為他身體殘缺不能做戰,所以當時軍隊並不同意繼續征用他,而自己剛好需要在京城有個信得過的人看宅子,他這才來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