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自珍重(1 / 2)

如果說西餐廳這邊胡悅寧先後與榮絨、翟焯的相約、相遇是場人為的巧合的話,機場那邊雷明昊、元卿和榮絨就是老天爺開的一個名為“折騰人”的玩笑。

雷明昊先和元卿趕到機場,查了當天和前一天所有的出境記錄,沒有發現榮絨的離境記錄,雷明昊留了心眼兒先和杜婭茹通了電話。

“榮絨昨天用網銀訂了機票,我收到短信息提醒的!”杜婭茹斬釘截鐵道,因為她那個表姐在生活居家上根本就是一小白,支付寶、網銀什麼的都不會用,當時開通了網銀還是杜婭茹幫她折騰的,所以短信通知的手機號碼留的也是杜婭茹的號碼。

現在“嚴打”的非常時期,不能讓屈正斌出麵在機場扣人,萬一被上麵逮著了一定會惹麻煩的。

雷明昊想了想便讓元卿在機場守株待兔,他自己則驅車趕往年前他去過的那處榮絨和翟焯的“新房”。

再說榮絨在和胡悅寧見麵之前,的確是從那一處原本會是她與翟焯的“愛巢”出來的。

確切說,她在爸爸出事後,隻在家裏待了兩天,就一直躲在這裏,連媽媽也不想再見著。

曙色逐漸的染白了窗子,一線剛剛綻出的陽光,從玻璃窗外向內照射。逐漸越過了桌子,越過了沙發,投射在榮絨那半垂的睫毛上。

榮絨驀然像從個深幽的、淒冷的夢中醒來。抬起頭,她茫然的看著那被曉色穿透的窗子,心裏恍恍惚惚的。她幾乎不相信一向最是講究生活品質的自己就這樣坐了一整夜。

一整夜?切,一整夜又算得上什麼,近來幾日她都是這樣,半個月所有發生的事情,都遙遠得幾乎不能追憶了,隻有那內心的刺痛,卻與時俱增,越來越壓緊了她的心髒,越來越刺激著她的神經。

過分的刺痛反而使她麻木,她覺得自己像個沒有五髒六腑的人物,就好像是一個中空的木雕。

終於,她把腿從沙發上移到地上,她試著站起來,整個人都虛弱而發軟,她幾乎跪倒在地板上。

由於她這一移動,她懷裏的那些於訂婚日所拍的,她與翟焯的合照就散落下來,飄散在地板上麵。她低頭看著那些照片,心裏莫名的悲哀,當時為何她就看不出來,照片上的兩個人不是“相敬如賓”而是“相敬如冰”呢?

她靠在沙發上,對那些照片足足看了十多分鍾。然後,她彎下腰去,把它們一張張的拾了起來。在門邊,還有之前她訂的禮服的衣袋還在那兒,她走過去,拿起口袋,她開始機械化的把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的裝入那個若大的衣袋裏。

再然後,她拎著衣袋,側著頭沉思,模糊中,覺得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是什麼?為什麼她腦中一片混亂?胸中一片痛楚?是了!

她忽然想起來了,她的飛機票!她是今天的飛機,她要逃開這一切,飛到美國去!

“有些人路過了青春一陣子,卻會在記憶裏擱淺一輩子。”榮絨苦澀的低吟了兩句,喉嚨喑啞得幾乎沒有聲音。

她拖著衣袋,像夢遊般走進了臥室。

臥室裏一片零亂,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子仍然攤開在床上,榮絨瞪視著那些散亂的衣物,依稀彷佛,身體也像心一樣,已經被爸爸、被翟焯,被所有的一切悲劇給扯成了七八十塊,她現在就和一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是的,她的心碎了,她的魂碎了,她的世界碎了!她焉能不死?

榮絨把衣袋放在床上,走到梳妝台邊,她打開抽屜,取出自己的護照和身份證及以昨天在網上訂票打印出來的訂購單。她檢視著訂購單,下午四時的飛機,經香港飛紐約!下午四時,她還有時間!她走回床邊,望著那些散亂的東西,望著那隻打開的行李箱,她該整理行裝。

整理行裝?榮絨笑了一聲,整理行裝幹什麼?能帶走的,隻是一些衣服!她失落的,又何止是一些衣服?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的東西,還在乎一箱衣物嗎?

她打開皮包,把護照、身份證、訂購單……和她名下的銀行卡、若幹現金和尚沒凍結的支票,統統都收進皮包裏。站在梳妝台前,她審視著自己,蒼白的麵頰,幹裂地泛起皮屑的嘴唇,失神的眼睛,疲倦的神情,消瘦的下巴……

她低歎一聲,打開粉盒,拿起粉撲。心裏卻有個小聲音在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你預備為誰畫眉?為誰梳妝?”那個人已然與自己形同陌路。

榮絨廢然長歎,拋下了粉撲,卻是給了一個她本最不想再見的女人去了電話。然後就帶著隨身的皮包,走出了臥室,走出了客廳,再走出了別墅。

也許一個人的心境真的很重要!榮絨好像一縷遊魂似的飄去參加她主動發起的與胡悅寧餐約,一頓飯之後,她卻是抬頭挺胸地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