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話可說。”
就這麼失落落地丟下這句話,元卿便轉身進了書房。
他想著,兩個人先緩緩,緩緩,等過一會兒風平浪靜了,他再去道歉……
胡悅寧看著他轉身走開,繃著的神經一下子鬆了。她腿太軟,隻能倚著牆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太過激動,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
此時的她已經渾身無力,隻有蜷著身子擠壓小腹,才能舒服一點。
跟逃一樣閃躲進書房裏的元卿又哪裏來的心情靜下來看文件,徹底冷靜下來後,他後悔得恨不得砸牆。他留意了下客廳裏的動靜,但好半晌都沒有任何聲音。過了十分鍾,他覺得火熱的氣氛被晾得差不多了,才走出去,準備什麼話都不說抱著胡悅寧就認錯。
但他一出來,環視了一圈也沒見到人影,心裏一驚,真到走到沙發後才看見蹲在角落的胡悅寧。
她把臉蛋深埋在臂彎裏,身體蜷著,就如同以前她每次受了傷都會把自己關起來那樣,習慣真多年如一日。
元卿心疼極了,快步走了過去,摸了摸地板,地板的溫度很低。他皺了皺眉,蹲到她跟前,說:“小寧兒,不要坐在地板上,地板上太涼了。”雖說這座公寓是恒溫智能性的,但地板總歸沒有床上、沙發上來的舒適。
胡悅寧卻沒有應聲,隻是手顫了顫。
元卿下意識地以為她一個人在捂著臉哭泣,頓時慌了手腳,口吻難得地柔軟了許多,“是我錯了,不該對你發脾氣,你不要哭,你怎麼生我氣都可以,但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不要跟寶寶過不去,行麼?”
胡悅寧其實思緒處於一個放空的情況下,但聽見元卿提到了“寶寶”,總算是有了點反應,她微微動了動,勉強抬起頭來,幾根發絲黏在了她汗濕的額頭上,臉色蒼白如紙。
“元卿,我……肚子……有點難受……”
元卿被她嚇著了,一把抱起她,抓起外套披在她身上,便立刻衝下樓,邊跑邊詰責著:“你怎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要憋著!就因為跟我生氣嗎?是不是疼很久了?”
胡悅寧縮在他懷裏,一動不動,氣若遊絲道:“我喊了你好幾聲……你沒聽見……”
元卿機械性地回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他邊在心裏狠狠地唾罵自己,邊馬不停蹄地把胡悅寧給抱下了樓,開車送人上醫院,動作行雲流水,比第一次送胡悅寧去醫院時流暢多了。
急診科一看又是元大署長帶著元夫人駕臨,立馬衝去病房把值夜班的婦產科大夫抓來了,巧的是這次值夜班的是趙主任,也就是早上剛給胡悅寧看過診的那位女醫生。趙主任看到胡悅寧時還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怎麼又是你,胡悅寧聽了躺在病床上勉強笑了笑。
“嗯,不好意思又是我,又要麻煩您了。”
做完檢查後,趙主任告訴元卿說胡悅寧和孩子都暫無大礙,但是需要嚴密觀察些時間,她有先兆流產的征象,隨時可能發生意外。
緊急警報雖然得以解除,但元卿仍然還是放心不下,於是直接給胡悅寧給辦了住院手續。以往有人幫襯著,今天寧倩早已下班了,所以元卿隻得一個人親力親為,雜七雜八的手續和檢查單讓他跑了將近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完事了,趙主任還拉著他吧啦吧啦講了一堆注意事項。折騰了幾個小時後,他才抽身回到病房,但此時的胡悅寧早已睡著了。
最近她本來就比較嗜睡,加之今天勞心勞力,可以說是心焦力瘁,躺在病床上沒一會便去會了周公。
元卿走到床邊坐下,這一個多月他就從沒一夜能好好睡過,不是睜眼到天亮就是噩夢連連,尤其是事務繁雜回不了家的時候,但凡睡著都會夢到胡悅寧在哭,他伸手去碰,她就會瞬間如同玻璃杯一樣碎裂得七零八落。經過今晚,他的臉色更加憔悴了。
她這樣安靜地躺著,讓他忍不住回想她昏迷不醒的那三年多,心猛地一墜,有些驚惶。
這次,她不會丟下他那麼久的,不會的。
他撫了撫她光潔的額頭,手指撥動著她的劉海,最終落在她右唇角的那個小灑窩上。
其實胡悅寧臉頰上兩邊都有個小酒窩,隻是左邊的不太明顯。有人說,有酒窩的女孩子,多笑一笑,生活就會很幸福。
當初他與她在雲頂初相遇時,他就是被臉上的未笑先開的酒窩給勾住了……
其實,胡悅寧是一個很愛笑的女人,很笨拙很單純,卻總是笑臉麵對著新的一天,可是元卿卻覺得似乎她遇到自己後就沒有幸福起來?那個摸起來並不平坦的一個小酒窩,卻似乎注定了他們之間這些年來磕磕絆絆的緣分。如果不是它,他也許根本無法發現這個平凡又勇敢的女孩,如果不是它,他們也結不成這段對她而言不知是禍是福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