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胡悅寧還在一個人呆呆地發愣,就感覺手裏的飯盒突然之間被人抽走了,她側過頭一看,頂著一頭半幹不幹的頭發的元卿,正皺著眉觀察飯盒裏的東西,片刻後他抬眼看她,眼神嚴肅。
“今天怎麼隻有這些?”
胡悅寧窘了一下,順手又拿了回來,“這已經夠多的了,我這都吃不下。”
“不成,再多打一點。”
說著他便要起身,胡悅寧一看急了,猛地勾住他的手臂,“不要,我肚子不舒服,不想吃那麼多。”
元卿一聽,眼神立即一緊,立刻又坐了回來,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例假?流產的後遺症?還是水土不服?”他兀自猜測了幾種可能性,突然板著臉斥責她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瘦得風一刮就能飛了,還不願意多吃一點。你跟這裏氣場不和,快回家。”當然,三句不離勸她歸降。
胡悅寧環視周圍一圈,然後臉紅紅地把他的手抽出了,狐疑地問:“食堂夥食變好了,是因為你麼?”
元卿仍然板著臉,過了半晌,才輕一應聲:“嗯。”
胡悅寧立馬瞪眼,“你這是自己掏腰包補貼了?你……”
他迅速地輕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合,她剩下的話便成了嗚嗚嗚。
“我就打了幾個電話,沒自己掏錢,我這點微薄的工資養你一個就夠了,養不了這一大家子。”這是真心話,他又不似榮紫衣那個土豪,政府人員標準工資絕對算不上高產,所以他沒有閑錢端這個款。再說,自己掏腰包也隻能解決一時之需,疏通關係才能一勞永逸。不過,賄賂打飯阿姨,讓她照顧一下自家媳婦的錢,是他自己掏的。
她抿了抿唇,“我替大家謝謝你。”
“那你吃多點就算謝了。”說完他便甩了幾下毛巾,便去打飯了,他的飯盒裏盛的那是一座大山,他很大方地把大山大片大片地挖到她碗裏,微抬下巴對她示意:吃。
周圍一圈的女人們見了,都笑嗬嗬地低聲討論。她能聽到細碎的一些字眼,意思大概是:胡悅寧同誌這輩子的好命,大概是因為上輩子肯定憑一已之力拯救了整個銀河係。
食堂的電視今天又在播最新的外交消息,韓國的駐天朝大使似乎換人了,外交署副署長親自接見,友好會談,氣氛和樂融融。
胡悅寧直勾勾地盯著新任的韓國大使看,不由得想,他們新派遣過來的這個駐天朝大使的令人賞心悅目的樣貌,讓她不得不惡意地猜測,他們肯定是想搞美色誘惑政策,太齷齪了!嗯!齷齪!
元卿不滿地伸手在她跟前晃了幾下,見有胡悅寧還是盯著那個該死的棒子男看,不是味道的扳過她的小臉。
胡悅寧這才回過神來,適時地感歎一句:“這個韓國駐天朝的大使長得好年輕,好好看。不比韓劇裏的歐巴們差啊!”
“他太年輕,也不夠穩重,而且他哪裏好看了?隻是比較上鏡而已,下次帶你去看真人,你一準會哭。”
好吧,咱們的國民元大署長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酸味兒都蕩得滿食堂都是了,做一道酸湯肥牛綽綽有餘。胡悅寧學聰明了,也不拆穿,隻是笑了笑,但很快便收斂了表情,臉色漸漸沉下來,“你這樣一走了之好嗎?你的工作呢?你考慮過他們嗎……”
他吃飯的動作一頓,沒有看她,“你不也一走了之了?就算你不考慮我,那你的家人呢?你考慮過他們嗎?”
胡悅寧無奈了,“你已經待了一個多星期了,是時候回去了,他們很需要你。”他總是接到各種各樣的電話,從早到晚,開始兩天還不算多,越到後來頻率越高,高到令她覺得心慌不已。她覺得自己很罪惡,他拋棄了那麼多天的工作,他身邊的人一定會認為都是她拖累了他。
他眼神霎時間凝了一片凜然,“意思是,你不需要我?”
“我……”
此時他的電話又響了,元卿本想掐斷,但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眉頭更深了,然後起身出去接了電話。
胡悅寧知道這應該是急事,暗自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急事的話,他應該就能快點離開了,她也不至於承受越來越重的心理負擔。
她真心地不是刻意吊著他,她走的時候是希望從此一刀兩斷的,隻是時間的力量很強大,強大到能模糊很多恩怨情仇,甚至模糊了她所有的痛恨,悲憤和不滿。他會尋來完全是意料之中,可是她現在還沒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回到那一片傷心地,那個死了孩子,還死了心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