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延續
情感牧場征文
作者：王鵬斐
那時候他還上小學五年級，生活在媽媽疼、爸爸愛的溫暖家庭中。獨生子女普遍自私的通病也在他身上體現。
秋季來臨的那天，媽媽小心翼翼地和他商議，“我們可不可以把姥姥接來住一段時間 。”積極回應的是爸爸，而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如果姥姥來了，這個兩居室的家庭做出犧牲的一定是他，他一定會睡沙發的！小小內心的掙紮在小臉上浮現。媽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從此後沒有舊話重提。
當那晚媽媽的哭泣劃破靜夜，爸爸的安慰之聲傳入他的耳朵之時，他的心仿佛被什麼紮了一下，很疼。他知道那是媽媽思念姥姥掛念姥姥。清晨麵對若無其事的媽媽，他裝作很隨意地說了聲：“讓姥姥來我們家吧！我還挺想她的。”說完遮掩似的進了洗手間，留下滿臉感動的媽媽和她會心的笑聲。
姥姥來的那天他恰恰放假。84歲的姥姥步子緩慢，要一步步挪向6樓。媽媽攙扶著姥姥，爸爸則背著姥姥帶來的一大包衣物，他禮貌性地隨後。開心的媽媽和姥姥在前麵蝸牛般地蠕動，好似一個世紀，不，就是一個漫長的世紀，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到家後的姥姥就像《紅樓夢》裏麵的劉姥姥，對什麼都好奇！踮著小腳四處觀望。而她的鞋底下麵是一層厚厚的泥巴，不一會兒每個房間都留下了清晰的泥巴印兒。當媽媽打開姥姥那個碩大的包裹，突然“呀”地叫了起來，屋裏瞬時湧現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一家人看到的是姥姥包裹裏沒有來得及清洗的衣物。原來姥姥有嚴重的糖尿病，手腳不方便的她天氣變冷時很難及時清洗自己的衣物。媽媽急忙把衣物泡進水盆後隨即出門了。當他疑惑媽媽的舉止之時，半個小後媽媽又回來了，抱了一大堆的新衣服還有鞋子。她很小心地攙扶著姥姥進了洗手間整整半個小時才出來。出來後的姥姥像是換了一個人，先前黑黑的臉變白了，髒兮兮的衣服煥然一新。姥姥站在穿衣鏡前左看右看，摸摸衣服圖案，扯扯衣袖，嘴裏念叨著衣服真好看、鞋子真舒服等話語。姥姥的臉真的笑成了一朵菊花兒。
從此後姥姥成了媽媽活動的核心。媽媽對自己的愛轉移了嗎？他內心悄悄問自己。姥姥有很多事情不習慣，比如上廁所不衝，亂丟垃圾等。可媽媽好似看不到姥姥的這些惡習，一遍遍在姥姥身後衝廁所撿垃圾。如果換成自己。後果不敢想。有時候媽媽還讓他幫姥姥拿碗筷，疊被褥等。他的心裏卻有點不情願。
如果沒有那段小插曲，他也許會真的認為媽媽的愛流失了。那天放學後，他發現自己花了幾個小時拚的飛機被姥姥坐壞了。他哭得很傷心，把這幾日的不滿和委屈統統發泄了出來。姥姥嚇壞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連說著：“不哭寶貝，我賠你個新的好不好！”下班後的媽媽卻安慰不知所措的姥姥並扶她回房休息。媽媽看看坐壞的飛機，輕聲問他：“還可以修複嗎？如果可以我們隻是花費些時間，不可以我們隻是花費錢財，可是親情呢？怎麼彌補，這會讓姥姥感到很難過。她不是有意的，姥姥現在的心情是很忐忑無助的。姥爺10年前就走了，留下姥姥孤單單的一個人。媽媽常年又不回家，很難盡孝道，總盼望著有這麼一天和自己媽媽朝夕相處，親手給她做飯吃，給她洗衣梳頭，給她鋪床疊被。你要理解媽媽的感受，如同你愛媽媽，媽媽愛你一般才可以啊。”媽媽的眼裏淚光閃閃，他的眼淚也簌簌而下！他輕輕走到姥姥身邊，用自己的手撫摸著姥姥的手臂說：“姥姥，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的，你不要難過，我一會兒就會修好的。”黯然傷神的姥姥聽到後竟然開心地笑了。
姥姥臨睡之前，媽媽總會給她洗腳。姥姥坐在沙發上，媽媽坐個小凳子，姥姥的腳泡在熱水裏，被媽媽的手一遍遍撫摸。姥姥的腳是小腳，五根腳趾緊貼腳掌，很難清理出縫隙之處的汙垢。而媽媽卻用一條濕毛巾疊成長條小心慢慢地在指縫間穿梭，逗得姥姥哈哈直笑。有時，洗完了腳就是剪指甲了，姥姥指甲很厚很硬，媽媽要很用力地使用一把大剪刀才可以緩慢進行。
夜很晚了，安排完姥姥睡覺後媽媽還沒有睡覺，卻在電腦旁記著什麼，那是媽媽為患糖尿病的姥姥做合理的飲食安排 。短短一個月，姥姥再不尿褲子，合理的飲食使姥姥臉色紅潤白胖了起來。僅有一次姥姥不小心大便弄髒了褲子，她偷偷藏了起來想趁沒有人的時候自己清洗。卻被細心的媽媽發現後清洗幹淨晾了起來。當姥姥的寂寞慢慢堆積很深時，就開始期盼媽媽早回家。那天媽媽下班後，拿出鑰匙插進鎖孔，哢嚓，哢嚓兩圈過後房門打開，撲麵而來的卻是姥姥傾斜的身子。反應極快的媽媽用最快的速度扔掉手裏東西，伸手接住姥姥的身體。姥姥沒有事情，媽媽長長的指甲撞到門框上一半斷裂。把姥姥扶到沙發上才知道，她一直把耳朵貼在門上，閉上眼晴屏住呼吸，細心地傾聽門外的動靜，心裏默默念著媽媽小名，算計著回家的時間。姥姥委屈地說：“我沒有聽到你的腳步聲啊！所以沒有離開門。”是啊，媽媽不習慣穿高跟鞋，所以家裏媽媽的鞋子沒有一雙是高跟的。平底鞋是沒有聲響的，高跟鞋上樓才會發出哢、哢、哢的聲音。從此媽媽鞋櫃裏多出了一雙高跟鞋。不為別的，隻為姥姥能從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分辨出她的腳步。姥姥自豪地說：“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回來了。”媽媽微笑著直誇姥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