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弦跟著腳印尋到此地時,歐夜珩已經倒在了雪地裏,半個身子被雪掩埋了,雪白華衣與這白茫茫的一片似乎連成了一體,如果不是披散了一地的黑發,竹寒弦卻是不會注意到他的。
將人小心而急切的攬入懷中,頓時寒氣襲來,冰冷僵硬的身子,微弱的呼吸,刺得竹寒弦既心疼又憤怒。心疼他人柔弱,卻有氣著他獨自離開魅惑。如果不是他尋著天狐的腳印而來,他卻是要交代在這裏的了,到時即使他尋去冥界,冥王也不一定放人,尤其是他這樣的容顏。
小心翼翼地將人攬緊,一手幫他驅寒,一手幫他揉著已經僵硬的四肢,漫天飛雪中,一個青衣男子柔情似水的嗬護著懷中男子,麵雖帶著疲憊,卻漫溢著一種名為失而複得的幸福。
似乎在冰窟中塵封了萬年之久,冷得撕心裂肺,卻又動彈不得,隻能一直僵硬著身子,漸漸的往下沉去。卻突然間,好像千年寒冰裂了條縫,陽光開始洋洋灑灑的落滿身上,暖暖的,帶著青竹的香氣。
一個熟悉懷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動作。不是夢境,不是幻想,卻是真的讓竹寒弦給找到了。歐夜珩勉強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竹寒弦憔悴帶著灰色的臉,眼中帶著濃得話不開的溫柔與擔憂。
見懷中人睜開了眼,竹寒弦忍不住收緊了雙手,將其緊緊的抱在懷中,眼睛直直的看著,一時竟忘了說話,許久,見歐夜珩上下唇蠕動,卻說不出話來,才回神將耳朵貼近他的唇邊。
“珩你說什麼?是哪裏不舒服還是覺得冷?”緊貼著的唇,幹燥粗糙,似乎被風雪侵蝕得失了潤澤,聽著虛弱的“水”字,竹寒弦終於鬆了一口氣。
將人輕輕的安置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轉身到大梨木桌上倒了一杯水,卻是半結了冰了,伸出食指繞著杯沿轉了一圈,冰水便微微的冒著熱氣,氤氳了一室。
東邊床下點了個火爐,爐中炭火火熱,烘得整個房子熱熱的,卻也有點悶熱。淡淡的白煙在房中的一邊嫋繞著,透著溫馨安謐。
竹寒弦將人扶起靠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的哺著他喝水,一邊輕聲的哄著:“喝慢點,別嗆著了。”
歐夜珩喝水的動作很優雅斯文,完全沒有落難公子的狼狽,卻還是因為長久的喉嚨幹啞而被嗆到了。竹寒弦伸手在他後背輕輕的拍著,口中吐出一口歎息。喝罷水,歐夜珩看著竹寒弦,一眨不眨的,眼神十分複雜,看得他背脊生寒。
將被子向上挪了挪,壓緊後輕聲的哄著他閉眼休息,歐夜珩卻依舊不言不語的看著他。無奈,竹寒弦伸出一年四季都清清涼涼的大掌,覆蓋上了歐夜珩那雙清而柔的眼眸。歐夜珩不死心的扇著長長的眼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輕輕的扇動,撓得他手掌心與心底都癢癢的,有想要將那清美絕倫的人狠狠的壓在床上。
“你再不睡,是想要……我好好的疼你嗎?”竹寒弦帶著曖昧的語氣,靠近歐夜珩敏感的耳背上,輕輕的吐納著氣息,邪氣的道。
果然,聽得竹寒弦邪氣暗示的話,歐夜珩那不停扇動的睫毛緊緊的定住了,不再有任何異動。竹寒弦就維持著一手撐在歐夜珩身側的床上,一手捂著他的眼睛,整個人半趴在他身上,卻又不壓著他,溫潤的氣息漸漸變得渾濁粗厚,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直到懷下的人僵硬的身子漸漸放鬆柔和,屏住的呼吸漸漸自然,他才微微一笑,在他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輕嘬一口,翻身側躺了下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願知道今夕是何夕。卻還是因為懷中滿滿的柔軟突然一空,而驚醒。
驚懼的四處尋望著,見歐夜珩完好無缺的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雪景。寒風掠過,揚起他的秀發,覆住了一半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