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公子之名在坊間盛傳為佳話,江南名伶皆以得到珩公子手稿為至寶,一時間,大江南北,除去《紅塵墜》一曲老少皆知,一首未命名之歌,也開始在坊間傳誦出來,隻那音色,卻都沒能及得珩公子當日隨性所奏的百分之一。
“據說那珩公子,長得超凡脫俗,靈致無比,卻是凡間絕世傾城的女子也難比,而他身邊跟著一青衣男子,也是極其俊秀的,紫衣男子高貴典雅,還有一個,算是絕世傾城的紅衣女子了,如此天仙般的人,再加一手獨步天下的曲賦音律,世間怕是再難尋此一人。”
各有女之家,無論富貴,皆在談論著那一日的盛況,隻可惜,女子不得踏入那青樓煙花之地,若不是,她們也一定要去一睹公子真容,且不會留下如今的遺憾。
那幾人在江南一帶,掀起一股狂潮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讓眾人一陣好找,幾乎牽翻了江南子圖鎮的一磚一瓦。
此處有江南第一名妓煙雨,在一略懂音律的恩客處,得來了珩公子之名曲手稿兩份,如獲至寶,日日撫琴彈奏,拒絕了其他恩客點名作陪。這讓老鴇一個頭兩個大,作為這江南花魁頭牌,若是不再出來陪、客,那她這青樓要如何開下去?
“煙雨呀,不是嬤嬤說你,雖說這珩公子琴稿確是可算無價之寶,可就算是無價之寶,沒有擺出來,也無人能欣賞,這無人欣賞便也就沒了錢銀收入,沒了錢銀收入,你還談何活著,更何況是像你這種富家小姐般的生活。”
老鴇苦口婆心的說教,說得是嗓子眼都冒火了,那邊廂那煙雨姑娘隻暼了她一眼,淡淡道:“嬤嬤這是怎的了?當時我得了這手稿之時,嬤嬤可是與我說,讓我安心練習,好好休息一陣的。”
“這……”
話是她說的沒錯,可當時也就是迷昏了頭,隻知各個坊間女子因彈那珩公子的曲賦而招攬了許多客人,便眼紅得慌,恰好那日那位大爺得了真稿,她當然高興,隻覺得這是她翻本的時候到了,不曾想,卻讓她這的當家頭牌給迷上了,日日拒絕點名要她作陪的客人不說,還得罪了不少當地有權有勢的人物,如此下去,她這灑花樓早晚給關門大吉。
老鴇嬤嬤這樣想,煙雨心中卻又是另一番思量。彈奏間,隻覺得如此出塵之曲,卻又參雜著入世的無奈,世間情愛,對於青樓女子而言本就是一種奢侈,她們隻願能在當紅之時,有一個有權有勢的老爺將她們抬進門,做個偏房小妾,在徐良半老之前,有個家有個著落,便是這後半生的歸宿。
然而那超凡脫俗的男子,在他的每一詞一曲間,雖透露了愛情的艱難,即使身心受傷,依舊不怨不悔,依舊,愛得深沉。打動她的,不是那人的名聲,而是那裏頭包含的情感。她突然想,就此離了這皮肉之業。
心中念想起,便越來越排拒那迎來送往的生涯,那虛情假意的笑,便如何也堆不起來,她的臉,早已因為強顏歡笑太多,而變得僵硬。
暮春瀟瀟,湖光氤氳,畫舫開始在湖中漫遊,而這些畫舫中傳出的,無一不是珩公子的曲子,繚繞而帶著點悲涼,雖與這春意盎然的煙雨江南不符,卻又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境。